诗别集注本。十一卷。近人黄遵宪撰。刊于清宣统三年(1911年)。
黄遵宪,字公度,生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卒干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广东嘉应州(今梅州市)人。光绪二年中顺天乡试举人。曾出使日本、美国、英国、新加坡等地。甲午海战爆发后回国主持洋务局,参加维新变法运动。光绪二十二年与梁启超等在上海创办《时务报》,宣传改良主义。此后又任湖南按察使,办时务学堂和南华会,宣传维新。黄自称“新派诗”诗人,是晚清古典诗歌改革的倡导人。
本书现有钱仲联笺注本,凡十一卷,收入编年诗六百四十余首。另有附录三卷,卷一为《日本杂诗》,卷二为《清史稿》本传及梁启超《嘉应黄先生墓志铭》,卷三为年谱。
与黄遵宪一生政治上学术上的改良思想相适应,在诗歌领域里,他也举起了“别创诗界”的旗帜,要求“诗之外有事,诗之中有人”,即要求诗要为事而作,不可无病呻吟;要表现自己的思想感情,不必去模拟古人。在表现方法上,主张利用古人优秀的艺术传统,力求变化多样: “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耳目所历,皆笔而书之”,从而创造出“不名一格,不专一体,要不失为我诗”。这些主张表现了变古革新的精神,他的创作实践也表现了“新派诗”的风貌。
黄诗反映了新世界的奇风异物与新的思想文化,开辟了诗歌史上从来未有的广阔领域。“我是东西南北人,平生自是风波民;百年过半洲游四,留得家园五十春”(《己亥杂诗》)。新世界为其诗歌创作带来了新源泉、新意境。有名的《今别离》四首,歌咏轮船火车、电报、照相片、东西半球昼夜相反四事,写新事物、新文化,反映近代社会生活的巨大变化,表现新的思想感情,给诗界带来了新气息。他写新世界的景物,如《八月十五夜太平洋舟中望月作歌》,即景抒情,奇境独辟,广阔的眼界和胸襟消融了向来旅客所惯有的孤独情绪,读之令人神醉。
对国家命运的关注,对列强与中华民族之间矛盾的揭露,是黄诗中一个重要题材。《逐客篇》写美帝国主义掠夺我国廉价劳工去开发美国,“蓝褛启山林,丘墟变城郭”,而后又百般虐待华侨,驱逐劳工。诗人愤慨地写道:“鬼蜮实难测,魑魅乃不苦,岂谓人非人,竟作异类虐!”《冯将军歌》热情歌颂年华的冯子材将军英勇抗击法军侵略的战绩,并希望后继有人,抵抗列强的侵略。《度辽将军歌》揭露湖南巡抚吴大登在中日战争中的可耻失败,诗人把无比的愤怒变为冷峻的讽刺。随着中日战争的失败和清廷的丧权辱国,他写了《哀旅顺》、《台湾行》等一系列叙事诗。并用通俗的形式作《出军歌》、《军中歌》、《旋军歌》等二十四首,鼓舞抗敌情绪。这实际是有组织的一篇长诗,分为二十四章,每章末字连缀起来,成为“鼓勇同行,敢战必胜,死战向前,纵横莫抗,旋师定约,强我国权”六句战斗口号。又曾作《幼稚园上学歌》十章和《小学校学生相和歌十九章》,教育少年儿童的爱国思想,情调与此相近。
戊戌变法失败后,他带着悲愤的心情作《感事》诗,揭露顽固派的残酷愚昧,悼念维新党人的惨遭杀害。但他坚信中国未来的政治趋势必然要经过“变从西法”的道路,在晚年的《己亥杂诗》中,他写道:“滔滔海水日趋东,万法从新要大同;后二十年言定,手书心史井函中。”他所希望的“大同”实即改良派所要求的“民主”政治制度。
黄遵宪系统地具体地记录了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突出地反映了中国近代社会的严重危机和主要矛盾。他的诗有“史诗”之称。他知识广博,当时所谓新学和新世界的见闻,以及传统的历史文化,无不用来作诗,给人一种五光十色、博大宏深的感觉。在手法上,他努力使传统的诗歌形式与新内容谐和,使严整的韵律与散文化的笔法谐和,使“流俗语”、新名词与旧格调谐和,因而创造了“旧风格合新意境”的诗。
然其缺点也是显见的。因为要保存旧风格,就不得不保存旧形式,极力运用旧典故、旧语句、旧句法,因而诗体就不能彻底解放,成为真正的“新诗”。若干“史诗”相当难读,用典过多,几乎无一字无来历,显然和“同光体”的影响有关。
《人境庐诗草》有清宣统三年(1911年)嘉应黄氏日本铅印本十一卷,遵宪孙能立于民国二十年再版。钱仲联《笺注》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上海商务印书馆铅印本出版,共十四卷(包括诗话二卷、年谱一卷)。古典文学出版社于一九五九年据此详加校正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