泂酌彼行潦① ,远处舀那流潦水,
挹彼注兹,那么舀出灌这里,
可以锛②。 蒸煮酒食味甘美。
岂弟君子,和悦可亲好君子,
民之父母。人民爱你父母比。
泂酌彼行潦,远处舀那流潦水,
挹彼注兹,那儿舀出灌这里,
可以濯罍③。洗濯酒坛无垢滓。
岂弟君子,和悦可亲好君子,
民之攸归④。人民依附向往你。
泂酌彼行潦,远处舀那流潦水,
挹彼注兹,那儿舀出灌这里,
可以濯溉⑤。洗濯酒樽无垢滓。
岂弟君子,和悦可亲好君子,
民之攸塈⑥。人民安息心欢喜。
[注释] ①泂(jiong):远。②(fen):蒸煮。 (chi):酒食。 ③罍:酒坛。④攸归:所依归。⑤溉:据王引之称:溉,当读为“概”,是盛酒的漆器 ⑥塈(xi):安息。
[赏析] 这首诗旧说以为召康公戒成王。此说未免附会史实,难以确考。细究诗意,当为奴隶主贵族集团中人所作,借颂扬君主仁德,寓劝戒之意,以期王朝统治的长治久安。
诗分三章,每章五句。全诗的最大特点是采用比兴手法,由此及彼,阐明要义。水,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不可 一日相离,诗人抓住了这一关键事物起兴。而其所选取的却不是日常生活中所用的江河池井之水,而是特定的远方流潦,并且通过人力的“挹彼注兹”,方能用来蒸煮酒食,洗濯酒器,供我所需。诗经过这样的精心结构之后,它的比兴之意也就极其显豁了。试想流潦之水,本来是混浊的,又处于远方,为什么还要付出如此繁重的劳力将其取来,又需待其澄清之后始可使用呢?这看来是违背生活常识的,而作者的用心也正在于此:意即远方流潦之水,尚且不弃,付出代价,为我所用,那么,其它远近之水,自不言而喻了。由此可见,这里以远方流潦之水,喻四方边远之民,君主只要仁及天下,则天下之民皆可为我服务。这样 一来,就化无理为有理,更加发人猛省。比兴之意既明,就必然有所归结 于是诗章的结尾转入了正面赞颂。如首章的“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意谓君主能做到上述那样,也就是四方人民所爱戴的“父母”了。
本诗的另一特点,是采取了民歌中习用的重章叠唱的表现形式,活泼流动,富有情韵。在大雅中,颂扬君主功德的这类庄重主题的诗,大多写得铺张扬厉,词采繁富,如《皇矣》、《文王有声》诸篇;而本诗却能化板滞为灵动,寓庄严于咏唱,既形象生动,又含蕴深婉,耐人寻味。前人曾惊叹这首诗“不类大雅”,而“其体近乎风”(《诗经原始》)。《泂酌》在《大雅》中别具一格,堪称上乘之作,从中也看出民歌影响的深广。
此外,在词语的选用上也颇见匠心。如每章中仅有三至四字不同,而皆紧扣主旨,逐层加深。 如“”、“濯罍”、“濯溉”,都是贵族统治者生活所需之事物,首要者为酒食,而所用诸酒器宜洁,此皆流潦之利。又如“父母”、“攸归”、“攸塈”,依次道出了统治者与人民之间的因果关系。方玉润说:“在上之人当以父母斯民为心……而后在下者有亲附来归之诚。曰‘攸归’者,为民所归往也;曰‘攸塈’者,为民所安息也。使君子不以‘父母’自居,外视其赤子,则小民又岂如赤子相依,乐从夫‘父母’? 故词若褒美而意实劝戒。”由此可见各章虽说章句大致相同,仅换数字,却言少意丰,前后连贯,构成完整意象,而作者的忠厚之情,拳拳之意,也隐约其中,具有一定的艺术感染力量。
《泂酌》以水为喻,阐明君主与人民的关系,开导君主如何当好民之父母,表现了奴隶主贵族中的有识之士,在治理国家中逐步认识到人民的作用,应该说是一个进步。而这一认识,对战国时期孟子学说中的“民贵君轻”思想,是有一定启迪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