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鼠唉声叹气道:“这世界一天天变得更小了。开始的时候, 它大得让我害怕, 于是我不断地跑,终于看到远处有两堵墙,这时我感到一阵欣慰。可是那两扇长墙却一下子变得狭窄起来,我只有逃进最后一间小屋里。可是在那屋子的角落里还伏设着一个我逃脱不了的捕鼠机。”
这时一只猫说道:“你只要改变你的方向。”。说完猫就吃掉了老鼠。
——《卡夫卡短篇作品全集》(刘海宁译自联邦德国 费舍尔出版社1981年版)
这则寓言的情节十分简单,只有老鼠和猫两个形象。老鼠生活在一个毫无安全感的世界里。为了摆脱这个“大得可怕”的世界,它逃入了狭窄的两扇墙之间,最后进入了一间小屋。但是,在它原先以为安全的地方,等着它的却是一个捕鼠机和一只猫。老鼠在经过种种努力之后,仍然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在这里,老鼠代表了人,而老鼠世界,就是现代人所生活的世界。这是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四处潜伏着杀机, 自我拯救是徒劳的,生命是毫无保障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就象那只老鼠一样没有出路,没有解脱。寓言表现了卡夫卡对人生的极为消极、悲观的态度。
寓言中的猫,只讲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从它的话来看,似乎是对老鼠的忠告,是朋友式的。但从它做的事来看, 则毫无疑问是老鼠的敌人。从常识上讲,猫不会是老鼠的朋友。那么它的忠告就具有讽刺意味。
而老鼠接受猫的忠告也就只能是自投罗网。
从老鼠的经历,我们可以看出,西方社会,危机四伏。而最大的危机就是人的生存危机。这是每一个人都面临而又无法逃脱的。那种以为靠个人的力量可以摆脱危机的想法,最多不过是“一阵欣慰”,是误将末路当通途的一种误会。老鼠的烦恼,代表了“现代人的困惑。”
卡夫卡在论寓言时说过,“不可理解的就是不可理解的——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但是我们却必须每天苦心焦虑去思索,‘思索它’是一个特殊的问题。”他的寓言就表现了对现实中“不可理解的”问题的严肃思考。他不重故事情节,而重哲理内蕴, 言简意赅,耐人寻味。如老鼠的话,既包含着它的生活经历,也包含着它对现实环境的感受,又富有象征意味。猫只有一句话,一个动作,却把它的伪善凶残和猫鼠关系的本质显示了出来。这些都是精彩之笔。
卡夫卡被誉为现代派小说的鼻祖。他运用表现主义手法创作了一些具有寓言性质的著名小说,如《城堡》、《变形记》等,对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产生过重要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