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这样一个大傻瓜。 /一心想把自己的影子抓。/影子, /怎能抓住它?/他一个劲儿跑步往前跨,/他追影子, /影子也追他。 /有人见他白费劲, /出于怜悯规劝他, /不要再跑, /快停下: /“你想要把影子抓,/它在哪?就在你脚下, /只需你停步, /一弯腰就能抓住它。”/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到处去把幸福找。 /曾记得/某人说得好: /“你到处去把幸福找, /哪知道,/正是为此迷心窍, /恰好把幸福丢失掉。”
且听我好言规劝, /准能把幸福找见: /不要贪得无厌, /不要东跑西颠, /知足者常乐, /幸福就在你身边。
——赫姆尼采尔寓言(选自《俄罗斯寓言百篇》)
寓言是具有劝诫意义的小故事。这则寓言的劝诫意义,作者在文末说得很明白:“不要贪得无厌,不要东跑西颠,知足者常乐,幸福就在你身边。”这层意义并非空洞的说教,而是从精心构思的“傻子和影子”的关系中归纳和显示出来的。傻瓜东奔西跑,企图抓住影子,然而总是抓不着。有人劝他:“影子就在你脚下,只需你停步,一弯腰就能抓住它。”此种生活经验,几乎人人心中都有;然而,把抓影子比喻对幸福的追求,使喻体和本体妙合无垠,此种艺术表现,只怕又是人人笔下所无。是的,这是作者独具慧眼的发现。当然,“任何比喻都是蹩脚的”(德国谚语),就是说, 比喻往往只能取某一“恰似点”运思,并非点点吻合。“一弯腰就能抓住它”,“幸福”岂非唾手可得?不,这里只是强调“幸福”(影子)就在你“身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老子》六十四章),要追求幸福,有所建树,这固然是一种远大目标(千里),但必须从“身边”从“足下”一步一步走,扎扎实实走,才可能迈向幸福的明天。就是说,我们必须把远大理想和求实精神有机地结合起来,理想才能实现。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这个道理是明白不过的。可是,我们有些人,特别是一部分青少年,他们却不懂得“千里”和“足下”的辩证关系, 对“幸福”、“前途”充满幻想: 身处建设时期,品尝不到和平的幸福,却一心神往于战争年月叱咤风云的豪迈;务农的厌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单调而艳羡工厂马达轰鸣、钢花飞溅的壮观;有的甚至对生我养我的祖国感情淡薄,而把飘洋过海看作寻觅“幸福”的阶梯。当然,如果需要而又可能,参军、做工、 出国自无可非议。然而,“条条道路通罗马”,札根本土,立足本职,只要不吝惜自己的汗水,不同样可以创造幸福、有益人群吗?而我们有些人却不是这样,他们心猿意马,见异思迁,结果本职工作没有做好,而向往的“幸福”依然只是空中楼阁。 你看,这些人同“傻子追影子”是不是有几分相象呢?
这则寓言在构思上与《庄子》寓言“畏影恶迹”颇相似, 不过思想内容不同。彼此间可能有历史渊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