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旅行者见一条大汉暴跳如雷。他便问旁边的人说:“这人怎么了?”
旁边的人回答:“这人是个举得起千斤的大力士, 刚才被另一个人指责了一句。”
于是, 旅行者说道:“你们看, 他能举起千斤的石头,却受不起一句话。他不会是个真有力量的人。”
——维吾尔族寓言(选自《中国民间寓言选》)
每个人都免不了要受指责,只有听不见别人说话的聋子是个例外。有权势的人是很少听到指责的,因为很少有人敢用舌头去碰屠刀。那些品德高尚建树非凡的伟人,普天下都似乎一片仰慕而无一声指责了,其实指责声可能就在他的身边嘀咕,只是在四围的一片赞扬声浪里听不到罢了。普通人更是如此。看来,人人都应该正视一下受指责这个问题,不仅仅寓言中的大力士。
闻过则喜的人,可以从别人的指责和议论中吸取有益的东西;听到指责便暴跳如雷的人,不仅封闭不了别人的嘴,而且分散了自己的心力。无关宏旨的指责不过如嗡嗡扰人的尖嘴蚊虫,一拂便可拂开,对之只宜轻拂轻拍,或长衣蔽体不予理睬,如果对此暴跳如雷,用一双能托举千斤石头的大手狂打乱拍忙个不休,是很不合算的。寓言中的大力士不会算这笔帐,所以他是个愚蠢的大力士——没有真正力量的大力士。
此外,我们还可以推断这位大力士是个缺乏坚强意志和稳定自信心的人。意志和自信心也是一种力。如果把体力称作外力的话,意志和自信心则是内力。外力承受压在人肉体上的有形重担,内力却承受压在人心上的各种烦恼、恐惧、愤怒、悲伤、忧郁等无形的“千斤的石头”。一个“受不起一句话”的仅有外力的大力士,在内力上自然“不是个真有力量的人”。我们知道,人在社会上的成功,主要依靠坚韧不拔的内力,内力不足,外力必不能充分发挥。旅行者的话是有很深的道理的。
寓言虽短,在视角上却很有讲究:对大力士不作正面描述甚至可说未描述一句,我们只听到旅行者关于他的询问和评论——视角严格限制在旅行者的方面,真正称得上新奇而严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