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安屈鲁·兰恩
〔梗概〕从前有一只漂亮的西班牙黑母鸡,她养育着一群小鸡。在这群小鸡中除了最小的那只,不象他的哥哥、姊姊外,其余都长得美丽而又丰满。真的,他长得那么奇特,又那么难看;当初他啄破蛋壳钻出来的时候,他的妈妈简直难以相信她自己的眼睛了。他跟另外那十二只小鸡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好象一分为二了,只有一条腿,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而且他还只有一半头,一半嘴。妈妈看着他的样子,忧愁地摇摇头说:
“我最小的亲骨肉只是个半小鸡。他不会像他的兄弟那样长成高个儿、英俊的公鸡了。他们将来会出去见世面,经风雨,好好管理他们自己的场地的。这可怜的小东西只好永远跟他的妈妈呆在家里了。”她叫密多玻力吐,西班牙语“半小鸡”的意思。
现在看来,密多玻力吐虽然是那么古怪,没有希望的小东西,可是不久他妈妈发觉他根本不想留在妈妈翅膀下面,求得保护。密多玻力吐尽管只有一条腿,却有一种傲视一切的精神。当他妈妈唤他回巢的时候,他假装没有听见,不理不睬,因为他只有一只耳朵呀!
他渐渐长大起来的时候,变得更加自作主张,更加不听话了。他对妈妈的态度常常是非常粗鲁的,他对另外的小鸡,脾气也是非常暴躁的。
一天,他外出游玩比平时走得远多了。当他独自回家的时候,他用他特殊的一蹦一跳的走路姿态,跳到他的妈妈面前,抬起一只眼睛,冒冒失失地说:
“妈妈,老呆在死气沉沉的庭院,我实在厌倦死了,除了眼前一片令人沉闷的玉米地外,什么也没有。我要到马德里去见国王了。”
“到马德里去,密多玻力吐!”妈妈惊叫了起来,“哎,你这个傻小子,到那里去即使对成年公鸡来说,也有一段很长的旅程呢!像你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家伙,没有走上一半路,你就会累死的。不,不能去,跟妈妈呆在家里吧,有朝一日,你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出去作一次短途旅行吧。”
但是密多玻力吐已经下定决心,非去不行。他不听妈妈的忠告,也不听兄弟姊妹们的恳求和劝告。
“要记住:对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和和气气,讲究礼貌。”妈妈跑在他的后面喊道,但是他跑得那么快,也不回答她,甚至连头也不回就一直朝前走去了。
这一天,他走了一段路以后,为了抄近路穿过一块地去,他必须穿过一条小溪。现在这条小溪被丛生的杂草和水生植物堵塞住了,因此小溪不能自由畅通了。
“啊!密多玻力吐,”当半小鸡一蹦一跳地到达溪边的时候,溪水叫了起来:“快来帮我把这些杂草清理了吧!”
“帮你,你说得真好!你以为我没有事情好干,宁愿浪费我的时间来干这些区区小事么?你自己想法子吧,我要到马德里去见国王呢!”密多玻力吐说完以后就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又走了一段路,他来到了一个火堆旁边,这是一些吉卜赛人在树林里生的火走时留下的。火势已经很微弱了,一会儿功夫就将熄灭了。
“啊!密多玻力吐,”火堆用微弱的、颤抖的声音叫了起来,“一会儿我就要熄灭了,除非你把一些树枝和干叶子放在我的上面,帮帮我吧,要不我就要完蛋了。”
密多玻力吐回答说:“不要来麻烦我。我要到马德里去见国王呢!”密多玻力吐说了以后一蹦一跳地走了。
第二天早晨,当他靠近马德里的时候,他经过一株大栗子树,在它的树枝中间风被缠住了。“啊,密多玻力吐,”风叫了起来,“请在这儿停一下吧,帮我把这些树枝清理一下吧。我不能吹走了,这对我来说是多么不舒畅呀!”
“这是你自己到这里来的过错,”密多玻力吐说,“不要来麻烦我,我正要到马德里去见国王呢!”说罢,他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地走开了,因为马德里的许多宝塔和屋顶已经遥遥在望了。当他到了市区以后,他看到自己面前矗立着一座辉煌的大房子,有些士兵还站在大门口守着呢。他明白这就是王宫。他决定跳到前门口,在那里等待国王出来。但是当他跳过后窗的时候,让国王的厨师给看见了:
“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他喊了起来,“国王通知下来说,他需要鸡汤下晚餐。”他打开窗门,伸出双臂就把密多玻力吐捉住了。他立即动手把密多玻力吐丢进附近火炉上的汤锅里去了。水浇在密多玻力吐的头上,翅膀毛都倒在一边去了,他感到全身潮湿,粘糊糊的十分难受。
“水呀,水呀!”他绝望地叫了起来,“可怜可怜我吧,不要把我弄得那么湿淋淋的吧。”
“嗨!密多玻力吐,”水回答说,“当我是一条小溪在田里流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呢?现在你必须受到惩罚。”
这时候,火开始烧起来了,要煮烧密多玻力吐了。他跳了起来,从锅子这一边蹦跳到那一边,想逃脱这次烧煮。他痛苦地喊了起来:
“火呀,火呀,不要象这样烧煮我吧,你无法想象到这会多么伤害我呀!”
“嗨,密多玻力吐,”火回答说,“当我在树林里快熄灭的时候,你不肯帮助我,现在你正受到惩罚。”
最后,当痛苦如此强烈地袭击着他,使他感到毫无生还的希望时,厨师拿起锅盖看看为国王晚餐享用的鸡汤是否已经烧好了。
他看到锅里的小鸡已烧焦了,不能再送到皇家餐桌上去了,就打开窗门,把它扔到街上去了。这时风吹了起来,密多玻力吐在风中飞快地旋转着,心都快跳碎了。
“风呀!”他求饶道:“如果你这样把我吹来吹去,你会把我折腾死的,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否则——”他喘得厉害,连这句话都没法说完。
风答道:“当我在栗树的枝条中被缠住时,你不愿帮我,现在该你受惩罚了。”他把密多玻力吐吹过屋顶,一直吹到市里最高的教堂上,把他紧缚在尖塔的顶上。
到今天为止,他还站在那儿呢。你若到马德里去,来到最高的教堂,一定会看见密多玻力吐用一条腿站在尖塔的顶上,他那一只翅膀挂落在他的身边,他还张着一只眼睛忧郁地注视着这个城市呢!
〔赏析〕这篇童话中的“半小鸡”,生性傲慢、固执,喜欢自作主张、脾气暴躁。它自以为凭自己的能力,没有做不成的事,对别人的忠告充耳不闻。它与家人不辞而别,到马德里去见国王。路上它拒绝帮助遇到困难的小溪、火堆和风。然而最后它自己却落入国王的厨师的手心里,它乞求水、火、风饶恕它,救助它,可是在危难中不曾给别人帮助的人,谁又会同情它、理睬它呢?
“半小鸡”的故事告诉人们,只要生活在人世间,就不能只顾自己,以个人为中心;要兼顾他人,互相提携,共同面对生活中的艰难险阻,谁都需要友谊和关怀。极端的个人奋斗,只会招致自身的毁灭。
〔作者简介〕安屈鲁·兰恩(1844—1912),驰名世界的英国作家和学者。他一生编写过三部童话集:蓝色童话故事集、红色童话故事集、绿色童话故事集。它们是以蓝、红、绿色的封面而命名。这三部童话故事,使他赢得了世界的声誉并成为世界儿童心目中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半小鸡》是一篇具有西班牙民族风格的优美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