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是《格林童话》中的名篇之一,在世界童话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作品通过白雪公主几经后母残酷迫害而幸免于难,最后终于获得自己应得幸福的动人故事,说明了真善美终将战胜假恶丑的必然规律,同时指出任何邪恶势力在正义的力量面前必将不攻自破,给读者以深刻的哲理思索。作品中的白雪公主,美丽、善良、勤劳,她就是真善美的化身; 七个小矮人外表虽然丑陋,但心地纯洁、善良,敢于维护正义,也同样是真善美的代表; 而身为王后的继母凶狠、歹毒、狡诈、灵魂卑下,是社会上一切邪恶势力的集中体现,是假恶丑的化身。通过这些典型化的人物形象,显示了作者对勤劳善良、舍己为人品德的颂扬,对被损害者的同情,对嫉妒、歹毒、狡诈的憎恨和对金钱与权势的鄙视,充分表达了人民群众的思想情感、理想愿望和爱与憎,具有很强的人民性。艺术表达上的最大特点是采用民间文学常用的重复手法,如继母和小镜子的对话反复出现五次;七个小矮人的房内摆设一连多次出现相同的数字,如“七张小床”、“七盏小灯”、“七个小盘子”等等,给作品增添了一种情趣盎然的童话气氛和诗一样美妙的童话意境,产生了强烈的艺术魅力。
·楼飞甫 赵志英·
冬天里,雪花像羽毛一样从天上落下来,一个王后坐在乌木框子的窗边缝衣服。她一边缝衣服,一边抬头看了看雪,缝针就把指头戳破了,流出血来,有三滴血滴到了雪上。鲜红的血衬着白雪,非常美丽,于是她想: “我希望有个孩子,皮肤白里泛红,头发像这乌木框子一样黑。”
不久,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像雪那么白净,嘴唇像血那么鲜红,头发像乌木那么黑。她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白雪公主。但是女孩儿生下以后,王后就死了。
过了一年,国王另外娶了一个王后。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很骄傲,怪会妒忌人家,不喜欢人家说别的女人比她美。她有一面镜子,每当走到它面前照镜子的时候,便问: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镜子回答说:
“王后啊,您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
她听了很满意,因为她知道,镜子是说实话的。
但是白雪公主渐渐长大,愈长愈美丽,到了七岁的时候,她美得像明净的天空,而且比王后还美。有一次王后问镜子: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
镜子回答说:
“王后啊,在这里是您最美丽,
但是白雪公主比您美丽一千倍!”
王后大吃一惊,气得头昏眼花。从此,她看见白雪公主就难受,痛恨她。妒忌和骄傲像一把野草在她心中越长越高,使她日夜不安宁。有一天,她喊了一个猎人来,说: “我不欢喜我的女儿在我眼前,请你把我的女儿带到森林里去杀死吧,可是要把她的肺和肝拿给我做证据。”
猎人服从她的命令,把白雪公主带走了。他抽出猎刀来刚要刺白雪公主纯洁的心,她哭了起来,说:“哎呀,亲爱的猎人,饶了我的命吧! 我要跑到荒野的森林里去,永远不回家。”
因为她长得非常美丽,猎人同情她说: “可怜的孩子,你就逃走吧!” 他想,反正野兽马上会吃掉她的。但是一方面,他心上的石头好像落了下来,因为不用杀她了。这时候恰巧有一只小野猪跑过,他就刺死了它,挖出它的肺和肝带回去给王后,算是证明他已经把公主杀死了。狠毒的王后叫御厨师加上盐把它们烧好,吃了下去,她以为把白雪公主的肺和肝吃了。
那可怜的女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大森林里,非常害怕。她望着树上的叶子,不知道怎么办。想了一会儿,她开始奔跑,在尖石头和棘荆丛间跑过去。野兽在她旁边走过,但是没有伤害她。她尽力奔跑着,快到晚上的时候,她看见一幢小房子,就走进去休息。
小房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很小,但是说不出的精致,说不出的清洁。有一张小桌子上面铺着白布,放着七个小盘子,每个小盘子里有一把小调羹。七个小盘子旁边还有七把小刀、七把小叉和七只小杯子。靠墙并排摆着七张小床,上面铺着雪白的被单。
白雪公主又饿又渴,就从每个小盘子里吃了一点儿蔬菜和面包,从每个小杯子里喝了一点儿酒; 因为她不想只从一个盘子和一只杯子里吃喝。她吃喝过后,非常疲倦,想找一张床躺下来,但是几张床都不合适,这一张太长,那一张太短,一直到了第七张床,她躺着才正好,她就躺在上面睡着了。
到了天很黑的时候,小房子的主人回来了。他们是七个小矮人。他们点起他们的七盏小灯,灯光照亮了小房子,他们发现有人来过,房子里的东西有人动过了。
第一个矮人说: “谁坐过我的椅子?”第二个矮人说: “谁吃了我小盘子里的东西。” 第三个矮人说: “谁吃了我的小面包?”第四个矮人说: “谁吃了我的菜?”第五个矮人说: “谁用过我的小叉子?”第六个矮人说: “谁用我的小刀切过东西?”第七个矮人说: “谁用过我的小杯子喝东西?”
第一个矮人向四周看看,看见他的床上有个小窝,他说:“谁在我的床上躺过?”其他的矮人都跑过来,叫道: “我的床上也有人躺过!” 但是第七个矮人一瞧他的床,就看见白雪公主躺在那里睡觉。他就叫其他的矮人来看,他们都跑来了,惊讶地叫起来,他们去拿他们的七盏小灯来照白雪公主。他们喊道: “唉,我的天! 唉,我的天! 哪有这样美丽的孩子啊!”他们都很高兴,不去喊醒她,让她睡在床上。第七个矮人就和他的同伴们一起睡,他和每个人睡一个钟头,一夜便过去了。
早晨白雪公主醒来了,她看到那七个矮人,吓了一跳。但是他们非常和气,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答说: “我叫白雪公主。”
矮人们接着问: “你怎样到我们家来的呢?”
于是她告诉他们,她的继母想叫人杀死她,但是那猎人饶了她的命,她跑了一整天,最后才找到了他们的小房子。矮人们说: “如果你愿意照料我们,替我们烧饭,缝衣服,铺床,洗衣服,织补,把房子里的一切弄得整齐清洁,你就可以住在我们这里,我们不会让你缺少什么的。”
白雪公主说: “好的,我非常愿意。” 于是她就住在他们那里了。她替他们把房里弄得井井有条。每天早晨他们到山里,去找铜和金子,晚上回来,饭食已经预备好了。白雪公主整天一个人在家里,善良的矮人们警告她说: “当心你的继母,她不久就会知道你在这里; 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王后吃了白雪公主的肺和肝以后,又自以为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了。她走到镜子前面说: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镜子回答说:
“王后啊,在这里是您最美丽,
但是越过山岭,
在七个矮人那里,
白雪公主比您要美丽一千倍呢。”
她吓了一跳。她知道那面镜子不说假话,原来是猎人骗了她,白雪公主还活着。于是她想了又想,该怎样才能够害死她呢。她因为自己不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就很妒忌,不能安静下来。最后她想出一个办法,在脸上涂抹了一下,穿上卖杂货老太婆的衣服,打扮得使人完全认不出来。然后她走过七座山,跑到七个矮人那里,敲着门叫喊: “卖好东西!”
白雪公主从窗口朝外望,喊道: “亲爱的老婆婆,你好!你卖什么东西呀?”
她回答: “好东西,漂亮的东西,各种颜色的带子。”她说着拿出一根带子,是用五彩丝线织成的。白雪公主心想,这老太婆很和气,不妨让她进来,就开门买了那根带子。老婆婆说:“孩子,你怎么这样害怕! 我要给你好好地系上这带子。” 白雪公主不怀疑她,就站到她面前让她系上新带子,但是老婆婆用带子一下子紧紧地缚住白雪公主,缚得她透不过气来,倒在地上像死去了一样。
老婆婆说: “你曾经是最美丽的女人!”说罢,她就跑出去了。
七个矮人晚上回家,看见亲爱的白雪公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把她抱起来,看见她被带子缚得很紧,便把带子剪断。她开始呼吸起来,慢慢地活过来了。七个矮人听了她讲的经过情形,就说: “那卖杂货的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恶毒的王后。你要小心,我们不在你跟前,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那毒心肠的女人回到家里,就到镜子面前去问: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镜子和平常一样回答说:
“王后啊,在这里是您最美丽,
但是越过山岭,
在七个矮人那里,
白雪公主比您要美丽一千倍呢。”
她听到这话,知道白雪公主还活着,浑身的血都涌上心头,非常害怕。她说: “我现在要想法子消灭你。”她用她所懂得的妖术,做了一把有毒的梳子,然后又扮成一个老婆婆,走过七座山,来到七个矮人那里,敲着门喊道: “卖好东西!”
白雪公主望着外面说: “走你的吧,我不能让任何人进来。”老婆婆说: “给你看一看货色,你总答应吧。”她就拿出有毒的梳子,高高举着,白雪公主十分欢喜这把梳子,所以又受了骗,把门打开。她们买卖成功以后,老婆婆说: “现在让我给你把头梳一梳。” 可怜的白雪公主没有想到老婆婆存有恶意,就让她梳头,梳子刚插到头发里,毒药就起了作用,白雪公主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那恶毒的女人说: “你这个标准美人,现在该死了吧。” 于是她走了。幸亏不久就到了晚上,七个矮人回家了。他们看见白雪公主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马上疑心是恶毒的王后来过,就去找寻,找着了那把有毒的梳子。他们刚刚把它拔出来,白雪公主就恢复知觉,讲出经过的情形。他们又警告她,叫她小心,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王后回到家里,站在镜子面前,说: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镜子又像从前一样回答:
“王后啊,在这里是您最美丽,
但是越过山岭,
在七个矮人那里,
白雪公主比您要美丽一千倍呢。”
她听到镜子这样说,气得发抖。她叫道: “我就是死也要送掉白雪公主的命。”
于是她走到一间秘密房间里,这房间是没有人到过的。她在那里做了一个有毒的苹果。它外面很好看,又白又红,好像美人的面颊,任何人看见了都想得到它,但是谁只要吃下它一小块,就会马上死去。
苹果做成了,她照旧在脸上涂抹一下,化装成一个农妇,走过七座山,到七个矮人那里去。她敲敲门,白雪公主从窗口伸出头来,说: “七个矮人关照过我,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农妇回答说:“这对我没有关系。我的苹果很快就要卖完了。我送给你这个苹果吧。”
白雪公主说: “不,我不接受任何东西。”
老婆婆说: “你怕毒药吗? 你看,我把苹果切成两半; 红的你吃,白的我吃。”
原来那苹果做得非常巧妙,只是红的一面有毒。白雪公主欢喜那只美丽的苹果,看见农妇在吃,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拿了那有毒的一半。她刚刚吃了一口,便倒在地上死去了。于是王后用一双可怕的眼睛端详她,大声笑着说: “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像乌木一样黑! 这一次矮人们再也不能救活你了!”
她回到家里,问镜子: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
镜子终于回答说:
“王后啊,全国是您最美丽。”
于是她的妒忌心才安静下来了。
矮人们晚上回家,看见白雪公主躺在地上,不再呼吸,她死了。他们把她抱起来,看是不是找得着什么有毒的东西。他们解开她的带子,梳梳她的头发,用水和酒来洗她,但是一切都没有用,可爱的孩子死了,而且永远地死了。他们只好把她放到尸架上,七个矮人都坐在旁边哭,哭了三天。他们想埋葬她,但是看样子她还像活着,她的脸还是红红的,很美丽。他们说: “我们不能把她埋到黑暗的地下去。”他们叫人做了一口透明的棺材,把她放了进去,从各个方向都可以看到她。他们还用金色墨把她的名字写在上面,说明她是一个公主。然后他们把棺材抬出去,放在山上,他们当中有一个永远留在那里看守它。有几只鸟也飞来哭白雪公主,起初来了一只猫头鹰,后来来了一只乌鸦,最后来了一只小鸽子。
白雪公主在棺材里躺了很久很久,样子始终不变,她好像在睡觉。她的皮肤始终是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像乌木一样黑。
有一天,一个王子来到这座森林里,到七个矮人家去过夜。他在山上看到了棺材和美丽的白雪公主,又读了写在棺材上面的金字。他对矮人们说: “把这棺材卖给我,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
但是七个矮人回答说: “把世界所有的金子都给我们,我们也不卖。”
王子说: “那末把它送给我吧,因为我不看见白雪公主就不能生活。我要像对我的爱人一样尊敬她,珍视她。”善良的矮人们见他这样说,就同情他,把棺材送给了他。王子叫他的佣人把它掮走。不料他们在一个树桩上绊了一交,震动了一下,白雪公主吃下的那片毒苹果从喉咙里吐了出来。不久,她就睁开眼睛,推开棺材盖坐了起来。她复活了。
她叫道: “天哪! 我在哪里呀?”
王子非常高兴,说: “你跟我在一块儿。”他把经过情形告诉了她,并且说: “我爱你胜过爱世界上的一切东西; 同我一起到我父亲的宫里去吧,你应该做我的夫人。” 白雪公主也很爱他,就跟了他去。他们举行了婚礼,非常热闹,非常快乐。
那恶毒的王后也被请去参加婚礼。她穿着美丽的衣服,走到镜子前面说:
“墙上的小镜子,小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镜子回答说:
“王后啊,在这里是您最美丽,
但是王子的新娘比您还美一千倍呢。”
恶毒的王后开口咒骂,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起初她简直不想去参加婚礼; 但是她安不下心来,觉得应该去看看王子的新娘。
她一走进王宫,就认出是白雪公主。她吓得呆住了。同时她又因为害怕,样子变得非常丑陋,没有人去看她,她自己也不想照镜子。她于是跑到荒野的大森林里,再也没有人看见她,也没有人知道她怎样了。白雪公主同王子生活得很幸福,如果他们没有死的话,那他们今天都还活着呢。
(魏以新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