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好兵帅克》插图闻名于世的约瑟夫·拉达(1887—1957)却成了世界著名的童话作家。1940年,他出版童话集时,把自己继承恰彼克传统、以当代生活为基调写成的魔幻童话称作“反童话”。他的童话名作有两部,一部是中篇童话《一只聪明的小狐狸》、一部是长篇童话《黑猫迷克什历险记》。拉达的童话有利用传统童话故事的性质,如《一只聪明的小狐狸》就显然利用了《列那狐故事》中的情节。他的童话深受孩子欢迎,刊物连载《黑猫迷克什历险记》时曾因故事宣告结束而激起孩子们的 “抗议”。
《一只聪明的小狐狸》中的主角是一只爱淘气、爱恶作剧的小狐狸。他几次捉弄腊肠商人,弄得腊肠商人欲罢不能,欲治无方。但他毕竟是小狐狸,还幼稚,而且本质上心地善良,很有上进心,所以最后成了一个责任心很强的森林看守人。
所选“大路上的财宝”一节是该作的第八章。这章写小狐狸在大路上捡到一个内装一万块钱的钱包。他想到自己偷过腊肠商人的一条火腿,总觉着别扭,于是挂电话给商人,让商人到指定地点去取他捡到的那个钱包。这是“转变”的一章,说明小狐狸有决心改正错误,还是一只求上进的好狐狸。故事的情节发展顺乎理、合乎情、藏乎趣,童话味很浓。纵然只在这一段中,读者对这只正由 “贼”转变为“森林看守人”的狐狸,也会怀着“它虽然淘气但毕竟可爱”的感情来欣赏他。看看他在电话里讲到钱时的神态吧: “现在我有的是钱啦,就跟树上的树叶那么多!”那神态,简直是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并且用树叶作比也最切合狐狸的生活环境。
·韦苇·
大路上的财宝
(淘气的小狐狸做错了事,骗了腊肠商人的火腿,现在——)
小狐狸从那棵老橡树旁边的大路上走过,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说香肠味儿不像香肠味儿,说火腿味儿不像火腿味儿。小狐狸决定往树洞里看一眼,万一史别立克又放了什么好吃的在里头呢!
可是他刚走了几步就呆立不动了。在大路中间,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就是它,正散发出一种好闻的熏制食品的气味儿。
小狐狸带着极大的警觉,靠近那个怪东西。因为,这很可能是个捕兽器呀!
他使劲闻了闻,没有铁器的气味; 他再仔细看看。那东西像是用很柔软的皮革缝制的。尽管这样,他还是先用爪子拨动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拾起来。
不,这不是捕兽器。可它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他打开来看,里边是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纸片子。小狐狸一下子想起来: 那天看林人告诉他全家,是小狐狸给他挣来的,拿出来的就是这些淡青色和绿色的纸票子。
“嗯,” 小狐狸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人们叫做‘钱’的那种东西。看样子,还真不少呢! 不该把它扔在路上,我带回去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用处……”
当天晚上,小狐狸又悄悄走近看林人的窗户。开始,他什么有趣的事也没听到。看林人问他的小儿子,他白天是怎么过的,做什么游戏了。正在这时候,隔壁响起电话铃声,父亲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慢慢地走回来,好像有点儿心事。
“你瞧,咱们这位史别立克有多不走运!”爸爸叹口气说。“这是他打来的电话。今天早晨他从咱们的森林经过,把钱包丢掉了,钱包里有一万块钱! 天哪,是一万块钱! 他坐着大车去储蓄所,可是到那儿后发现钱没了!也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他请求,如果哪个看林人或者猎人拾到了,千万还给他。他已经通知了电台,请他们广播遗失启事。”
“那干吗呀?” 小儿子不明白。
“好让大伙儿知道,捡了钱该还给谁。”
“那样,史别立克先生就会送给那人一根灌肠,对吗?”
看林人笑了,说:
“不,我的孩子,一根灌肠可不能了事。为了报答送还这钱包,至少会奖给他一千块钱。那个诚实的人用这笔钱,至少能给自己买十个最好的大火腿……”
小狐狸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挑了一条最近的路,飞奔回家。一到家,他就把皮钱包从壁橱里拿出来,回到对着正门的客厅。这几有色彩鲜艳的碎布条儿,有摔掉一半的小镜子,有光亮闪闪的玻璃片,还有别的宝贝。这些都是到森林别墅里度假的人们丢下的。小狐狸在这儿找出了一副没有玻璃片的眼镜,一本正经地戴上——每逢小狐狸吃什么好东西,办什么重要的事情时,他都要戴上它,觉得这样会更神气一些。
戴好眼镜,小狐狸就坐下来,打开皮钱包。里边淡青色和绿色的纸票子,散发出一阵阵明显的腊肠味儿来。是不是发出腊肠味儿来,就一定是腊肠商人的东西? 说不定所有的钱都有这种气味儿哪!
可是接下去,他的疑问消除了。因为在皮夹子最里边,他找出一张硬纸片,上面写着:
小狐狸把皮钱包藏到最安全的地方,又坐下来,舒舒服服往后一靠,仔细地想起来。
最后,小狐狸自言自语地说:
“对,是这样的! 史别立克损失这条大火腿,我一点儿不觉得难受: 这是我正大光明地赢来的! 可是说到头一回那条大火腿……嗯……简直想一想都别扭,我不该那么做! 我还把布热津先生也拉进去了,用他的电话,还冒充他的名字,这实在是不光彩……可是现在,哈哈! 现在好了! 现在我可以弥补我的过失了。我要跟他把一切帐都算清……当然啦,开头儿不妨开他一个玩笑,一个很小很小的玩笑!”
小狐狸第二天一大早就等在看林人的窗外。一见看林人出去巡查了,他马上从窗户跳进办公室,直奔电话机。
“是诺加维茨城吗? 劳驾,我要五十四号……是史别立克先生吗? 您好啊! 我是小狐狸。对,对! 一点儿都不错,就是您的老主顾! 我想告诉您,我自己取来的大火腿,实在是太好吃啦! 我现在可以替您的商店做广告,把您的商店介绍给我的同族……别! 别! 史别立克先生,您别骂街呀! 对! 对! 第一次的火腿我还没付钱! 可这也不能成为您骂街的理由哇! 您没给我送帐单嘛! ……什么? 什么?找我算帐? 欢迎啊! 我可以还您的帐,现在,我有的是钱啦,就跟树上的树叶那么多! 是这样的: 我刚好在路上捡了一个黑色的皮包,里边塞满了花花绿绿的纸片子……哎哟,你怎么啦,史别立克先生? 您身体不舒服吗? 您是在笑,还是在哭? ……放在哪儿啦? 当然是带回家了呀! 您就放心吧,腊肠商人先生! 钱,我还给您,因为这是您的。什么?不,我不要酬谢! 什么?五只大火腿?谢谢您!我第一次不该那样做……就用这五只火腿还您那一只火腿吧!钱您什么时候来取都可以! 现在就来? 那好吧! 钱还放在老地方,对,树洞里! 我怎么会骗您呢……”
小狐狸挂上电话,赶紧回家,把钱包送到那棵大树那儿去。在洞里放好之后,他又躲在老地方看。
过了不到一刻钟,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史别立克先生不等车停,就从上边跳下来。可是跳下之后,他又一步一步,慢慢往大树那儿走,好像生怕吓跑一只鸟似的。
一把抓住钱包之后,他只是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噢!”
他急急忙忙打开钱包,数了数,确信全部钱款都在里边时,他又一次发出那声音:
“噢!”
(孙幼军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