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几见斗奢华,金屋银屏众漫夸。转眼十年人事变,妆奁卖与别人家。
此诗作于清代康熙年间。首先请看关于此诗的本事。金埴《不下带编》云: “有某,生女及笄,不置一物。其人善画,上只 《举案齐眉图》一幅,题诗于上,云云。手携其女,以适其夫。”讲的是,有位穷困的读书人,他的女儿年已及笄,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但他没能为女儿置办一点点嫁妆。这读书人善于绘画,他只画了一幅《举案齐眉图》送给女儿作嫁妆。他还在这幅图上题了这四句诗,女儿出嫁这天,他手携女儿送女去夫家。
诗意是:男婚女嫁中互相比斗奢华,大讲陪送,大办妆奁,大肆操办的事情我已见得太多了。好比用银质屏风去装饰黄金之屋,还常向众人夸耀比富。这种做法有甚么好处呢?因为人海沧桑,世事变幻无常,也许用不了十年便会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到那时,他们那些豪华的妆奁也许因为骤然贫穷而变卖给了别人呢!第二句中 “众漫夸”用了一个“漫”字,在这里有两种意思,一为 “随意”,一为 “徒然”;选用此词,诗人的目的显然是表示对此等举动的轻蔑。
这位读书人画的是《举案齐眉图》,用它作为女儿陪嫁之物,更是十分具有意义。因为意在祝愿女儿婚后生活美满,夫妻偕老。
对于这首诗及诗人的行事,金埴在《不下带编》中表示了极大的赞赏和颂扬。他感叹道: “噫!如诗所云,吾眼见多矣。大抵天道恶盈,银屏金屋,何如裙布钗荆? 《齐眉》一画,足当百万妆钱矣 。”即金埴认为,诗中所说的富家可能很快变成穷人以致变卖家财的事,他很赞同,因这类事情他见得太多了。因为事物规律便是“盈久必亏”吧,老天总是厌恶永远富足之人的。所以,相比起来,还是身着裙布、头饰钗荆的平民女子的生活更为安全持久,岂不强似富人?所以他说,这一幅 《举案齐眉图》,比起那百万妆奁来,还是强胜好多倍的。
这首诗的作者以及评论者金埴,有着清醒的头脑,不随波逐流,不受“形势潮流”的左右,确为难能可贵。联系今天的现实,结婚大操大办,互相攀比,不一而足; 身为父母者往往要为此竭尽全力,花尽“血本”,这种现象虽经舆论多次呼吁,但其势头并未减弱,反而愈演愈烈。这不是一种好的社会现象。年轻读者读了这首诗,思量一下,也应从中得到某些应有的教益。
诗作出自文人之手,虽非标准的古近体诗,但也充分体现了文士创作的味道,于通俗浅显之中谈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又具有普遍的教育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