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沙塞,路远隔恩波。每恨诸番生留滞,只缘当路寇仇多,抱屈争奈何。皇恩溥,圣泽遍天涯。大朝宣差中外使,今因绝塞暂经过,路远合通和。
此词与前面的 《菩萨蛮》、《定西番》等,皆属遣使题材的边塞之作。
朝廷遣使西来,自汉已有之。自张骞出使西域,经班超、班固等,未有断绝,至唐更盛。因当时西域诸蕃兵威益盛,屡犯边境,唐中后叶,国势日衰,兵祸犹甚。遣使抚安,从政治与军事角度来看,便显得更为重要了。从现在的角度来看,汉族朝廷遣使至西域,与诸少数民族接触联系,实是有着极深远的促进多民族国家统一的历史意义。在这里就不多言了。于是乎,这类题材的诗词作品便自然有很多,而敦煌曲词中便占了多数,实在是极宝贵极难得的文化遗产。
据《敦煌歌辞总编》所述,此词“所具本事,重在唐室之西遣使节已近边陲,而受寇阻,幸获沙州援纳,乃兴歌泳,以奖其通和,表其忠义。据此以求,在 《张义潮变文》中即有其事”。看来所讲并非虚言。
“龙沙”,本指塞外,如《后汉书》中曾有赞班超出使西域之言,其中有:“咫尺龙沙”句。在此词里是指沙州。
从前面几首词,如《望江南·敦煌郡》、《浣溪沙·合郡人心》、《菩萨蛮·敦煌将》、《定西蕃》等词意来看,此词所述之情境亦差不多相同。言诸蕃进犯,屡陷河西数州,致使敦煌沙州与朝廷之通道隔绝,故有“路远隔恩波”语。“每恨诸番生留滞,只缘当路寇仇多”,是言远使西来,历遍艰险坎坷,诸番见了,屡有阻滞,而一路上的强盗草寇又实在是多如牛毛,不免又生险阻。“抱屈争奈何”,句中 “争”作 “怎”解,抱恨怀屈,难达王命,又奈何得了谁呢?
所幸皇恩浩荡,该赖于此。天子之恩泽遍及天涯,这里当然也不能例外。大唐遣使来此,虽遭阻滞,幸有我大唐治下的沙州军民迎纳,化干戈为玉帛,不胜喜幸。茫茫绝塞,终于得以通过。“通和”为当时习用语。道路虽远,大义未绝,共称通和,嘉勉忠义,共沐国恩,实是正理。
沙边远域,路隔难通,遣使西去,自要历一番艰难险阻。此词虽未道出西域的荒凉闭塞,道路难行,却从另一角度说出了行路的不易:诸番留滞、草寇劫掠。看来乱世当差,着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词发乎真情,止乎礼仪。格律对仗虽不算十分工整,却也极敦厚沉实,绝无唐突轻托之意。上阙言路途多艰,寥寥数语,道尽辛酸。下阙笔锋陡转,言终遇迫纳,绝塞得过,欢愉之情跃于纸上,与上阙恰成鲜明对比。由是,在结构上一悲一喜,一张一弛,相得益彰,颇得章法。用语平实洗练,虽显不出什么大家手笔,但因是真情实感,发自内心,故更切合实际,尽抒胸臆,实在是首成功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