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多征战,由来尚甲兵。长驱千里去,一举两番平。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
这首诗通过采桑的思妇之口,对征夫猎取边功久戍不归的行为所发的怨言,实际上也是对朝廷穷兵黩武,久战边庭所发的微词。
“自古多征战,由来尚甲兵。长驱千里去,一举两番平。”四句从时间与空间上拓开了巨幅画面,从抽象的概念到具体的场面展开了战争这一艺术母题。“自古多征战,由来尚甲兵”是说战争这个怪物,自人类一开始它就像幽灵一样地摆脱不掉。这是强调战争的无休止,那么人来到世上,被驱从军是逃脱不了的厄运。这一历史的反思具有深刻的揭露性,作为战争的直接受害者——桑妇,她凭一种直觉感觉到战争的永无休止,正是桑妇长期守活寡后的情感张力对战争的诅咒,并非史家笔调对军事史的理性总结。“长驱千里去,一举两番平”。这是对丈夫从军的现实写照,以正面笔墨概括地写出征战场面。“长驱千里”写唐军千里出征,不辞路遥,“去”字形容其无回顾之意,背井离乡,直指边关。“一举两番平”是说唐军旗开得胜,频频报捷。这两句极力宣扬唐军士气高昂,征战勇武,这里是褒是贬?笔者以为有褒有贬。曰褒,是对战士的勇敢表示赞许;曰贬,即对朝廷贪图边功,边关将领往往报喜不报忧的假情报的讥讽。对将领的谎报战功,盛唐诗人李白、杜甫等都有所揭露。
“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四句通过采桑妇的视听,瞩目 “帝京”对战争的津津乐道,窥测出最高统治者穷兵黩武的罪恶目的。“按剑从沙漠”,“按剑”展示了武人风姿。“从”,读 “纵”,是纵横驰骋之意。这里是对征战场面的补写,照应前两句。同时又关合后三句,展示出统治者赞誉的场面、倾斜的目标。“歌谣满帝京”,这里的歌谣应指颂扬战争胜利的凯歌,如 《破阵乐》之类,边关得胜,帝京庆典,可见统治者对马上杀伐之事有多么大的兴趣。“歌谣满帝京”不仅绘出了京都庆典之盛,而且富有深意地暴露了统治者的好战,通过庆典这种宣传导向,引导人们对立功边陲的热望。“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意思是说,由于统治者的宣传引导,要天下所有尚武的人明白,要出人头地都应到边关冲锋陷阵。这两句不是思妇寄言,因为“寄言天下将”是对所有的将士寄言,显然与思妇的身份不符。“寄言”二句是紧承 “歌谣满帝京”作进一步的申述,意在剖露统治者大张旗鼓宣扬武功的罪恶目的。此四句写了两个场面:沙漠杀伐的场面;帝京欢乐的场面,并非班师回朝。从表意看,通过“歌谣满帝京”可看到统治者在主张什么、提倡什么。至此,思妇的哀怨及抨击的矛头就一清二楚了。
这首写桑妇怨情的诗歌,一反传统的写法,避开正面描写桑妇容貌及其怨情,而极力铺排将士征伐不已的武功及统治阶级穷兵黜武的意图,委婉含蓄地抒发了对最高统治者的怨愤之情。全诗呈现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体现了传统的美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