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侯思止1贫寒无赖2.事恒州参军高元礼家3.则天朝,以告变授侍御史4.按中丞魏元忠5曰:“急承白司马,不然即吃孟青。”洛阳北有坂名白司马,将军有姓孟名青棒者。思止闾巷佣保,尝以此谓诸囚也。元忠词气不屈,思止倒曳之。元忠徐起曰:“我薄命,如乘恶驴而坠,脚为镫所挂,遂被曳耳。”思止愈怒,又曳之,曰:“汝拒捍制使,即奏斩之。”元忠曰:“侯思止,汝今为国家御史,须识轻重。必须魏元忠头,何不以锯截将,无为抑我承反。奈何佩服朱绂,亲衔天命,不能行正直事,乃言‘白司马、孟青’,是何言也?非魏元忠,无人仰教。”思止乃引忠上阶,坐而问之。元忠容止自若。来俊臣党人与司刑府吏樊甚不叶,诬以谋反,诛之。其子诉冤于朝堂,无敢理者,乃引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刘如璿6不觉言唧唧而泪下。俊臣奏如璿党恶人,下狱。如璿对曰:“年老,目遇风而泪下。”俊臣批之曰:“目下涓涓之泪,既是因风;口中唧唧之声,如何分雪?”处以绞刑。则天宥之,流于襄州。子景宪诉冤,得征还,复本官。俊臣无文,其批,郑愔之词也。则天时朝士多不自保,险薄7之徒,竞告事以求官赏。左司员外霍献可尝以头触玉阶,请杀狄仁杰、裴行本。行本,献可之舅也。既损额,以绿帛裹之幞头下,常令露出,冀则天见之。时人方之李子慎。子慎诬告其舅以获五品8.其母见其着绯衫9.覆床涕泣曰:“此是汝舅血染者也!”
选自《大唐新语》
注释
1.侯思止:人名,武则天时的酷吏之一。
2.无赖:游手好闲的流氓。
3.高元礼:人名。
4.侍御史:官名。唐代为御史台之成员。
5.魏元中:人名。
6.刘如璿:人名。
7.险薄:险,阴险。薄,不厚道。
8.五品:五品官,官的级别,唐朝的官分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9.绯衫:大红色的官服。
释义
侯思止是个贫穷的无赖,他原来在高元礼手下做事。武则天时期,他靠诬告别人做了侍御史。有一天叫他审理魏元中的案子。侯思止对魏元中说:“你马上承认反叛,不然叫你吃棍棒。”魏元中不吃他那一套,侯思止就打他,打完以后,又倒拖着他满处走。魏元中说:“我的运气不好,好像骑在一匹恶驴背上掉了下来,又被驴镫挂住,所以被倒拖着走。”侯思止听了更气,又毒打魏元中,然后再拖着走。魏元中说:“侯思止你现在也是御史了,你应该知道国家的王法,你也应该知道你做的事情的轻重。如果你一定要我的脑袋,你可以拿锯锯下来。你没有证据,却要强迫我承认反叛。你身上穿着朝廷的官服,拿了皇上的手令,却说人话不办人事,你还算个人吗? 你这样做,并不只是我魏元中,朝廷的官员谁会看得起你?”侯思止听了没有办法,这时只好请魏元中坐下来说话。
来俊臣的同党和刑部一位姓樊官员有过节,来俊臣就诬告他谋反,将他杀了。樊的儿子向朝廷告状,但是没有哪个部门敢受理。樊的儿子气愤不过,就在朝廷上拔刀自杀,以抗议这种滥杀无辜的行为。有一位侍郎叫刘如璿看了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嘴里还发出唧唧的声音。来俊臣看到了就上奏说:“刘如璿与谋反的人是同伙。”就把刘如璿也投入监狱。刘如璿说:“我犯了什么罪?”来俊臣说:“你为什么流泪?”刘如璿说:“我老了,遇风,眼就流泪。”来俊臣又说:“那你为什么嘴里发出唧唧的声音?”就下令绞死他。武则天知道了此事,觉得实在过不去,就赦免他的罪,刘如璿的儿子也向上边伸冤。又让他官复原职了。
在武则天时代,官员们每天常常惶惶不可终日,一些阴险的人,靠着诬陷别人来升官发财。有一个左司员外郎叫霍献可,他为了升官就用头撞朝堂的石阶。他一边撞一边说,请求杀死狄仁杰和裴行本。额头破了他怕武则天看不见,就缠上绿布来引人注意。但是谁也没想到,裴行本就是他的舅舅。当时的人们将此事与李子慎的丑恶行为相提并论。李子慎是靠诬陷他的舅舅做上了五品官的。他穿上朝廷给他的大红色朝服回到家中,他妈妈看见他的红袍,趴在床上哭着说:“这是用你舅舅的血染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