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灰烧得团团转,
小寡妇泪涟涟,
手捧着三牲在灵前献,
烧包纸儿,哭了一声天儿。
“夫!听我言:
好处安身,苦处用钱;
你丢的我二八青春谁为伴? ”
——清·无名氏辑《新镌南北时尚丝弦小曲》>
本篇写出了封建社会年轻寡妇对亡夫的悼念和守寡的痛苦。
纸钱,旧俗祭祀时烧化给死人当钱用的纸锭之类。 “纸钱灰烧得团团转”,本因钱烧成灰之后,其重量减轻了,经风一吹,纸灰自然团团而转。但民间迷信的说法,却认为这是死去的亲人显灵,来拿纸钱了。因此这就不禁使烧纸的“小寡妇泪涟涟”。她“手捧着三牲在灵前献,绕包纸儿,哭了一声天儿”。三牲,古代指用于祭祀的牛、羊、猪,后也以鸡、鱼、猪为“三牲”。灵前,指死人的灵位或灵柩前。她一边献上祭祀的贡品,烧上纸钱,一边哭着说道:“夫!听我言:好处安身,苦处用钱。”这表现了她对亡夫的深情厚谊。可是与此同时,她又责怪亡夫:“你丢的我二八青春谁为伴?”二八,即十六岁。如此青春年华丧偶,这已经够令人痛苦的了,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封建礼教还要求寡妇守贞节,不得改嫁,使她只有终生守寡,没有伴侣。这种孤苦伶仃的生活,岂不比亡夫“好处安身,苦处用钱”还要百倍难熬么?
“你丢的我二八青春谁为伴?”这在封建社会不只是一个小寡妇的责问,而且它代表了千千万万小寡妇共同的心声。这是对封建礼教不准寡妇改嫁的强烈控诉,是对中国妇女悲惨命运的生动写照。
这位小寡妇对她的亡夫是那样虔诚地祭祀,是那样地忠心耿耿,既考虑到他在阴间的“好处”,又考虑到他在阴间的“苦处”,这表现了她的善良和多情。可是生者对于死者是如此尽心尽力,而死者对于生者又如何呢?难道应要求生者终生守节,不再婚配么?作者正是以这种生者对于死者和死者对于生者的两相对比,使读者强烈地感受到,不准寡妇改嫁的封建礼教是极端不合理的,是扼杀人性的,实在太残酷无情了!死者即使在黄泉有灵,也会于心不忍、不安的。全篇虽然只字未提封建礼教如何不合理,但是在这种两相对比之中,却对封建礼教不准寡妇改嫁的极端残忍性产生了巨大的控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