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周行逢,武陵人也。与王进逵俱为静江军卒,事希萼为军校。进逵攻边镐,行逢别破益阳,杀李景兵二千馀人,擒其将李建期。进逵为武安军节度使,拜行逢集州刺史,为进逵行军司马。进逵与刘言有隙,行逢为画谋策袭杀言。进逵据武陵,行逢据潭州。
行逢,故武陵农家子,少贫贱,无行,多慷慨大言。及居武陵,能俭约自勉励,而性勇敢,果于杀戮,麾下将吏素恃功骄慢者,一以法绳之。大将十馀人谋为乱,行逢召宴诸将,酒半,以壮士擒下斩之,一境皆畏服。民过无大小皆死,夫人严氏谏曰:“人情有善恶,安得一概杀之乎!”行逢怒曰:“此外事,妇人何知!”严氏不悦,绐曰:“家田佃户以公贵颇不力农多恃势以侵民请往视之。”至则营居以老,岁时衣青裙押佃户送租入城。行逢往就见之,劳曰:“吾贵矣,夫人何自苦邪!”严氏曰:“公思作户长时乎?民租后时,常苦鞭扑,今贵矣,宜先期以率众,安得遂忘垅亩间乎!”行逢强邀之,以群妾拥升肩舆,严氏卒无留意,因曰:“公用法太严而失人心,所以不欲留者,一旦祸起,田野间易为逃死尔。”行逢为少损。
建隆三年,行逢病,召其将吏,以其子保权属之曰:“吾起陇亩为团兵,同时十人,皆以诛死,惟衡州刺史张文表独存,然常怏怏不得行军司马。吾死,文表必叛,当以杨师璠讨之。如其不能,则婴城勿战,自归于朝廷。”
行逢卒,子保权立。文表闻之,怒曰:“行逢与我起微贱而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面事小儿乎!”遂举兵叛,攻下潭州。保权乞师于朝廷,亦命杨师璠讨文表,告以先人之言,感激涕泣,师璠亦泣,顾其军曰:“汝见郎君乎?年未成人而贤若此。”军士奋然,皆思自效。师璠至平津亭,文表出战,大败之。初,保权之乞师也,太祖皇帝遣慕容延钊讨文表,未至而文表为师璠所执。延钊兵入朗州,保权举族朝于京师。
(选自《新五代史》)
译文:
周行逢,武陵人,和王进逵同为静江军兵卒,当希萼的军校。进逵进攻边镐,行逢攻破益阳,杀死李景军士二千余人,活捉其部将李建期。进逵任武安军节度使,叫行逢当集州刺史,做进逵的行军司马,进逵与刘言不和,行逢就和进逵密谋杀掉言。进逵占据武陵,行逢占据潭州。
行逢,出身于武陵农家,幼时家贫贱,没有德行,喜欢说大话。进入武陵后,还能注意节俭,且性格坚毅,敢于杀戮,手下将吏如有恃功自大者,一律绳之以法。有十余名大将谋划叛乱,行逢设宴请诸将,喝到半醉时,派壮士将他们捉住杀掉,全境上下莫不惧服。百姓犯错不论大小全判死罪,夫人严氏告诫道:“人有善恶之分,怎能不分清红皂白全部杀了呢?”行逢恼怒地说:“这是外面的事,女人知道什么。”严氏不高兴,欺骗他说“:我家佃户,因你而地位升高,不专心务农,常仗势欺民,想亲自去看一下。”去后就长期居留,每年穿青裙监督佃户送租进城。行逢前去看望她,劝她道:“我富贵了,夫人何必自找苦吃。”严氏说:“公还记得做户长时的情形吗?百姓租田后,常遭鞭打,今天富贵了,应该身先力行,怎能马上就忘记过去呢?”行逢强行要她随行,叫群妾送上轿子,严氏不肯,并说:“公行法太严失去民心,所以不想留下,一旦灾祸来临,田野之间容易逃命。”行逢因此稍稍减轻刑罚。
建隆三年(962),行逢生病,召集将吏,把其子保权托付给他们说:“我由乡下入伍,当时一共十人,都被杀死,只有衡州刺史张文表独存,他因没有当上行军司马常心中不满,我死后,文表必然叛乱,到时叫杨师..讨伐他。如他不干,就闭城坚守,归附朝廷。”
行逢死,子保权即位。文表听说后,恼怒地说“:行逢和我一同由贫贱创立功名,现在怎能北面侍奉小儿!”就率兵叛乱,攻占潭州。保权向朝廷求援,又命杨师..讨伐文表,将先父遗言告诉他,情至泪下,师..也流着泪,对部下说“:你们见过这样的郎君吗?没有长大就如此贤明。”军士们被感动,都愿效力。师..到平津亭,文表出城迎战,大败。起初,保权求援,太祖派慕容延钊讨伐文表,还没到,文表已被师..俘获。延钊进入朗州,保权率家族到京城朝见,周家后事写进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