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魏元忠,宋州宋城人。为太学生,跌荡少检,久不调。盩厔人江融晓兵术,元忠从之游,尽传所学。仪凤中,吐蕃数盗边,元忠上封事洛阳宫,言命将用兵之要,高宗善之。迁监察御史。帝尝从容曰:“外以朕为何如主?”对曰:“周成、康,汉文、景也。”“然则有遗恨乎?”曰:“有之。王义方一世豪英,而死草莱。议者谓陛下不能用贤。”帝曰:“我适用之,闻其死,顾已无及。”元忠曰:“刘藏器行副于才,陛下所知,今七十为尚书郎。徒叹彼而又弃此。”帝默然惭。迁殿中侍御史。徐敬业举兵,诏元忠监李孝逸军。至临淮,而偏将为贼败,孝逸惧其锋,按兵未敢前。元忠曰:“公以宗室将天下安危系焉海内承平久闻狂狡窃发皆倾耳翘心以待其诛今军不进使远近解情万有一朝廷以他将代公且何辞”孝逸乃引兵击敬业,平之。还,授司刑正。为御史中丞,为来俊臣所构。将就刑,神色不动。俄敕凤阁舍人王隐客驰骑免死,传声及于市,诸囚欢叫,元忠独坚坐。酷吏诛,召复旧官。圣历二年,迁检校洛州长史,治号威明。张易之家奴暴百姓,横甚,元忠笞杀之,权豪惮服。俄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御突厥。元忠驭军持重,虽无赫然功,而亦未尝败。中宗在东宫,为检校左庶子。时二张势倾朝廷,元忠尝奏曰:“臣承先帝之顾,不能徇忠,使小人在君侧,臣之罪也。”易之等恨怒,因武后不豫,即共谮元忠与司礼丞高戬谋挟太子为耐久朋,遂下制狱。后寤其谗,然重违易之,故贬元忠高要尉。中宗复位,进侍中。武后崩,帝居丧,军国事委元忠裁可。拜尚书右仆射,知兵部尚书,当朝用事,群臣莫敢望。谒告上冢,诏宰相诸司长官祖道上东门,赐锦袍,给千骑四人侍,赐银千两。卒,年七十余。景龙四年,赠尚书左仆射、齐国公。睿宗诏陪葬定陵。
(节选自《新唐书·魏元忠列传》)
译文:
魏元忠,是宋州宋城人。做太学生,行为放纵不拘小节,很久不被调任。盩厔人江融通晓兵法,魏元忠跟随他交游,学到了他的全部学问。仪凤年间,吐蕃多次侵犯边境,魏元忠前往洛阳宫呈递奏章,谈论遣将用兵的要领,高宗称赞他的建议。升迁做监察御史。皇帝曾从容地说:“朝外认为朕是什么样的君主呢?”魏元忠回答说:“是周朝的成王、康王,汉代的文帝、景帝那样的君主。”皇帝说:“但是有遗憾怨恨吗?”魏元忠回答说:“有的。王义方是一代英豪,却死在草野。议论者说陛下不能任用贤能。”皇帝说:“我刚要任用他,听说他已经死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魏元忠说:“刘藏器的品行与才能相称,陛下是知道的,如今七十岁任尚书郎。徒然叹息那一位而又舍弃这一位。”皇帝默然不语感到惭愧。升任殿中侍御史。徐敬业起兵作乱,下诏魏元忠监督李孝逸的军队。到了临淮,而偏将被贼军击败,李孝逸惧怕贼军锐势,按兵不敢前进。魏元忠说:“您是因为宗室而担任将领的,天下安危系于一身啊。海内太平已久,听说狂狡之徒作乱,都关心倾听以等待叛军被诛灭的消息。如今大军停止不前,则辜负了远近的期望,万一朝廷改命其他将领来替代您,您将如何解释呢?”李孝逸于是率兵进击徐敬业,平定了他。回朝后,魏元忠授任司刑正。任御史中丞,被来俊臣陷害。将要行刑,他面不改色。不一会儿诏令凤阁舍人王隐客飞速骑马前来赦免死罪,喊声传到刑场,囚犯们都欢叫起来,只有魏元忠安坐不动。酷吏被杀,魏元忠被召入恢复旧官。圣历二年,升迁做检校洛州长史,治理号称严明。张易之的家奴欺凌百姓,十分横行,魏元忠笞杀了他,权贵豪强无不敬畏。不久魏元忠担任灵武道行军大总管抵御突厥。魏元忠统帅军队慎重自守,虽然没有显赫战功,却也不曾失败。中宗在东宫时,魏元忠担任检校左庶子。当时张易之、张宗昌权倾朝廷,魏元忠曾经上奏说:“臣承蒙先帝的宠爱,不能至死尽忠,使小人得以在君王身边,是臣的罪过啊。”张易之等怨恨愤怒,趁着武后有病,便共同诬告魏元忠与司礼丞高戬阴谋挟太子为长久保持友谊的朋友,便将魏元忠拘捕下制狱。武后明白是二张的谗言,但又碍于张易之,因此贬魏元忠为高要尉。中宗恢复帝位,魏元忠进任侍中。武后去世,皇帝守丧期间,军国大事委托给魏元忠裁定。任尚书右仆射,知兵部尚书,当朝掌权,群臣不敢有所企望。魏元忠请求还乡扫墓,皇帝下诏宰相及各部门长官到上东门为他饯行,发给千骑营卫兵四人侍从,赐银千两。去世,享年七十余岁。景龙四年,追赠尚书左仆射、齐国公。睿宗下诏陪葬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