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严挺之,名浚,以字行,华阴人。少好学,姿质轩秀。举进士,并擢制科,调义兴尉,号材吏。姚崇为州刺史,异之。崇执政,引为右拾遗。
侍御史任正名恃风宪,至廷中责詈衣冠,挺之让其不敬,反为所劾,贬万州员外参军事。开元中,为考功员外郎,累进给事中,典贡举,时号平允。会杜暹、李元纮为相,不相中。暹善挺之而元纮善宋遥用为中书舍人遥校吏部判取舍与挺之异言于元纮元纮屡诘诮挺之厉言曰公位相国而爱憎反任小人乎元纮曰:“小人为谁?”曰:“宋遥也。”由是出为登州刺史,改太原少尹。
宰相张九龄雅知之,用为尚书左丞,知吏部选。李林甫与九龄同辅政,以九龄方得君,谄事之,内实不善也。户部侍郎萧炅,林甫所引,不知书,尝与挺之言,称蒸尝伏腊,乃为“伏猎”。挺之白九龄:“省中而有伏猎侍郎乎!”乃出炅岐州刺史,林甫恨之。九龄欲引以辅政,使往谒林甫,挺之负正,陋其为人,凡三年,非公事不造也,林甫益怨。会挺之有所诿于蔚州刺史王元琰,林甫使人暴其语禁中,下除洛州刺史,徙绛州。
天宝初,帝顾林甫曰:“严挺之安在?此其材可用。”林甫退召其弟损之与道旧,谆谆款曲,且许美官,因曰:“天子视绛州厚,要当以事自解归,得见上,且大用。”因绐挺之使称疾,愿就医京师。林甫已得奏,即言挺之春秋高,有疾,幸闲官得自养。帝恨吒久之,乃以为员外詹事,诏归东都。挺之郁郁成疾,乃自为文志墓,遗令薄葬,敛以时服。挺之重交游,许与生死不易,嫁故人孤女数十人,当时重之。
(节选自《新唐书•列传第五十四》)
译文:
严挺之,名浚,以字行世,是华阴县人。青年时好学,形貌气度轩昂不凡。考中进士科,又考中制科,调任义兴县尉,被称作有才干的官吏。姚崇任常州刺史时,认为他才能优异。姚崇任宰相,推荐他任右拾遗。
侍御史任正名仗恃自己是掌管风纪的官吏,在朝廷上,责骂士大夫,严挺之责备他不恭敬,反而受他弹劾,被贬为万州员外郎参军事。开元年中,严挺之任考功员外郎,多次晋升,到了给事中的职位,主持贡举,当时人们称他办事公平得当。时逢杜暹、李元紘任宰相,二人不和。杜暹与严挺之友善,而李元紘与宋遥友善,二人都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宋遥考校吏部判事,他决定等第的高低与严挺之意见不同,宋遥告诉了李元紘,李元紘就多次诘难,严挺之神色严厉地说:“您位居宰相,然而爱憎却取决于小人吗?”李元紘问: “小人是哪个?”严挺之回答:“就是宋遥!”严挺之因此出任为登州刺史,又改任太原少尹。
宰相张九龄一向了解他,任用他为尚书左丞,掌管吏部选拔官吏的工作。李林甫与张九龄共同辅佐朝政,因张九龄正得君主信任,李林甫就讨好逢迎他,内心实际上对张并不友好。户部侍郎萧炅,是李林甫引荐的,他没有什么文化,曾与严挺之交谈,竟然把“蒸尝伏腊”的“伏腊”说成“伏猎”。严挺之告诉张九龄:“宫廷中岂该有说‘伏猎’的侍郎吗?”于是张九龄就把萧炅贬出朝廷,任岐州刺史。李林甫对此怀恨在心。张九龄想要推荐严挺之来任宰相,让他去拜见李林甫,严挺之以正直自负,瞧不起杨林甫的为人,先后共三年,不是公事不到他那里去。李林甫更加怨恨严挺之。正逢严挺之对蔚州刺史王元琰有所请托,李林甫就指使人将严挺之的话在禁署中公开张扬。严挺之因此降任洺州刺史,转任绛州刺史。
天宝初年,皇帝对李林甫说:“严挺之在哪里?词人有才能可以任用。”李林甫退朝后召来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与他叙旧,情意深厚,并许诺授予他好的官职,又借机说:“天子十分看重严刺史(挺之),他应该设法找借口主动辞官回朝,得以拜见皇上,那将会得到大用。”于是诱骗严挺之,叫他装病,上疏表示希望回到京师就医。李林甫得到严挺之的上奏后,就对皇帝说严挺之年事已高,有病,希望得到闲散官职休养。皇帝听信后对此遗憾感叹看很久,就任命严挺之为员外詹事,下诏令他返回东都洛阳。严挺之抑郁成疾,就自己撰写墓志铭,留下遗嘱叫家人薄葬,入殓时使用一般服装。严挺之看重朋友交往,结交就生死不变,曾帮助旧友的孤女出嫁,多达几十人,为当时人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