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术有可以寓道者,其医乎?夫济人利物,无位者不能焉;惟医以救死扶生为功。苟志于斯,使恻隐之心恒存而不死,岂非为仁之机括耶?故术之近道者,莫如医。医之为功,昭晰不昧,故于术为难。至于婴儿之医,则难乎双难矣?是故,古人语治天下曰:“如保赤子”。夫赤子无知疾病痛痒饥饱寒暖一听于人而不能告死生存亡无所归咎。天下之难保者,孰有甚于赤子哉?故又曰:“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言不可以卤莽虚伪为也。呜呼!治天下者,果能存是心乎?吾不得而知也;得见善医者,亦可以自慰矣。武林忻生,儒者也,而工为医,以全婴名其堂,先难也。夫以儒为医,固当与常医殊,他日达而用于时,则又举其为医之心而措之,岂曰“小朴”云乎哉?
注:文中“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均引自《大学》。
译文:
技艺有可以近道的,难道不正是医生吗?那帮助他人、利于外物,没有职位的人是不能做到的,只有医生凭借救死扶伤有此功劳。如果有志于此,让恻隐之心长期存在而不消磨,难道不是行仁道的关键吗?所以技艺而能接近道的,没有哪一种比得上医生。医生的功劳,光亮而不暗昧,所以对于其技艺是很难的。至于做婴儿的医生,则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古人说治理天下说:“如同保全一个婴儿”。那婴儿不懂知识道理,自己的疾病、痛痒、饱饿、冷暖,一概都听从于他人,却不能告知他人自己的生死存亡,没有办法归罪于人。天下难以保全,哪里有比婴儿更难的呢?所以又说:“心中诚意求取,即使不中也离得不远了。”是说不能够鲁莽虚伪地做事。唉,治理天下,真的能够存着这种心吗?我不能得知;能够见到一位好医生,也可以安慰自己了。武林的忻生,原来是一位儒士,而擅长艺术,用“全婴”作为他医馆的名字,这是以难为先。凭借儒士的身份而做医生,本来就应该与平常的医生不一样,他日通达而为时所用,就又用他做医生时的恻隐之心而措之于政,哪里只能说是“小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