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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创业者自述:我为什么败给了低俗和抄袭

  “那天看到朋友圈都在转的这条新闻,我真的差点哭了。”

  3月22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下发特急文件,进一步规范网络视听节目传播秩序。一时间,网上各种“鬼畜药丸”“恶俗要黄”等讨论声四起。对于已经在泛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六年的吴冲来说,这不亚于是久旱逢甘霖。

  在华南地区的视频创业领域,吴冲算得上是一员“老将”。他向懂懂笔记展示了创业六年里的不少作品,其中不乏一些脍炙人口之作。如今,创作模式已经从草根UGC,转变为PGC模式。而团队也从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扩大到了近20人。但是2017年,却是这个团队最痛苦的一年。

  去年初短视频市场异常火爆,多家头部平台纷纷推出巨额补贴,令内容创作花样翻新,也为各大平台、创作机构带来了可观的用户流量。而在短视频创业中看到新机遇的吴冲,毅然决定在去年初带领团队转战短视频领域。

  作为一位连续创业者,他和前几次创业一样,希望坚持的立业之本就是优秀内容的输出。

  “没想到在短视频这一块,我们的内容并不受待见。”他表示,过去这一年,他和团队都走的很艰难,并没有抓住创业红利的风口。为何这一次广电下发的特级“禁令”,会让他和内容创作团队如此焦虑?

  有内涵败给了低俗low

  一年前,经过详实的市场调研,吴冲涉足短视频领域中,具有一定门槛的搞笑动画。他表示,好段子需要团队有较强的策划功底,动画也需要有专业的制作技术支撑,都具备以后才能在市场上形成独特的竞争壁垒。

  为此,他要求策划部门要尽可能让内容在搞笑之余,还可以为观众带去更深层次的思考。也就是说,不是为了搞笑而搞笑。

  “我觉得通过娱乐的方式,能潜移默化让用户接受更多关于环保、民生、经济发展等层面上的积极信息。”在他看来,优秀内容光引人发笑是不够的,更多的是要为用户、社会带去更多正面的理念引导。就如同卓别林在《城市之光》中传递的那种精神。

  然而,在践行这一内容创作原则十个月后,吴冲竟开始怀疑人生了。他告诉懂懂笔记,在转战多个短视频平台之后,团队所创作的精品内容,在激烈的竞争中被一些来自东北的搞笑视频彻底“打垮”了。

  “随便一个操着东北口音,摔马趴、墩屁墩、搂脖子抱腰秀大腿的短视频,播放量就能秒我们几条街。”他对此无比疑惑,自己并没有看不起东北原创作者的意思。他自己也是一名土生土长的黑龙江人,骨子里虽有那么一股直率的搞笑劲,但自认为不具备如此低俗的创作基因。

  “就拿一些撩女生裙子的视频来说,虽然真的搞笑,但能够给用户带来什么呢?”不服气的吴冲,索性在身边很多亲友中做了一个调查:恶搞类的爆笑视频,与带有一定内涵深度的搞笑视频,更青睐于看哪一类。

  结果却让他彻底服了输,有不少关系亲近的朋友直接告诉他:“那几个有内涵的内容虽然不错,但看恶搞的更解闷,还能排解心里的负面情绪。”

  在他看来,输出低俗、恶搞的视频,已经成了机构调动用户参与热情的秘诀。加上平台只为流量,频频推荐这类视频,也渐渐让受众群养成窥丑、评丑的观感品味。因此,造成了视频内容越低俗越恶搞,人气就越高的现象。

  吴冲感叹,短视频作为影响力巨大的行业,很难想象那些低俗信息流将会教育和引导受众,产生出什么样的行为举止?

  然而,恶俗内容的危害还不是最明显的,抄袭恶搞版权创作内容,更让深耕内容的创作机构和原创作者苦不堪言。

  抄得好没准儿更受欢迎

  “一开始同事说内容被抄了,我还不信。”在吴冲眼里,公司在各短视频平台上的账号并没有多高知名度,人气甚至比一些普通网红账号还要低得多。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遭遇“抄袭”。然而,当他看到了同事所说的剽窃视频时,却气得连声痛骂。

  “桥段都是我们短动画里的,但(抄袭者)是用真人演出来的,而且还是那么一股恶俗劲。”他告诉懂懂笔记,对方抄袭的是他们创作的一个关于网购陷阱的搞笑动画短视频内容是一对年轻夫妻因为买到劣质商品,与无良卖家斗智斗勇的搞笑过程。整个内容用轻松诙谐的语言和生动案例,向用户传达了一些网购时应该注意的细节。

  但到了所谓的“真人版”上,前半部分的剧情内容几乎与吴冲的动画版一致,后面关于面对无良卖家应对方式、避坑提示、注意事项,全部没有涉及,仅以一阵疯狂的背景狂笑声结束,就像是在嘲笑这对小夫妻的遭遇。

  “而且那视频对白里都操着浓重的地域口音,周围背景很明显是在村里。”让吴冲觉更气愤的是,他和同事都发现这个名为“某夫的爱”的平台账号下,有好几个短视频内容都是抄了他们动画视频的桥段,“最无奈的是,他们的关注量却是我们的好几倍。”

  根据短视频内所显示的关注账号,吴冲加了对方的微信。当质问对方为何未经同意就接连抄袭内容桥段时,对方只回了一句“神经病”,就把他拉黑了。他试图加入其所谓的“粉丝”微信群,也很快就被踢了出来了。

  最让他感到心寒和惊诧的是,如此低俗、抄袭的内容,对方居然支撑起了近十个超过三百人的微信群,并且在群里推销着所谓的农特产品。

  “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连一个(群)都没拉满,真的可悲。”在一场行业沙龙上,讨论到这个话题时,同行的“建议”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死磕内容出效果太慢,还不如招几个养眼的小网红,每天拿着手机往直播间一杵,就能够大吸一口荷尔蒙流量,卖点二三线产品。养眼的小网红带货的收入,比他这样苦哈哈做视频多很多。

  对方还炫耀般向吴冲展示旗下好几个关注量超三十万的短视频账号,“他甚至提醒我,别太在乎原创了,那样没有商业价值,这个行当就是什么红仿什么。”

  他告诉懂懂笔记,在许多内容创作同行眼里,短视频就是一个碎片化的泛娱乐平台,不要过多的去考虑所谓中高端用户群体的需求。因为绝大部分使用短视频的玩家,为的只是消遣无聊杀杀时间。只要能够吸引流量,任何的方式方法都是“正确”的,哪怕是没有下限的改编抄袭。

  没流量,变现难生存更难

  “没有流量,自然变现困难,生存也成了问题。”吴冲告诉懂懂笔记,相比起他了解到的一些认真做内容的短视频团队,自己并不算最惨的。但在短视频创作领域,长时间处于竞争劣势却让团队们渐渐失去了信心。项目面临生存压力,随着流量的流失,这种紧迫感越来越大。

  “虽然我们现在有较为固定的内容合作客户,也会推出一些合作的视频内容,但成本支出也是挺高的。”据他透露,动画短视频的推广合作收费其实很少,以一个3分钟的搞笑短视频动画为例,植入LOGO或二维产品动画的刊例价格仅为1万到1万5不等。

  关键是每个月的推广合作机会并不多,平均下来在6次~8次左右。按照这样计算,吴冲和团队每个月的收入还不到10万元,“而且我也明白,我们的价格缺乏竞争优势。”

  相比之下,部分短视频账号的推广刊例就明显低得多。他发现,那些拥有大量粉丝,内容低俗的短视频账号,口播推广、植入推广的费用仅需几百到一千元;超过十万粉丝的大号,收费也不会超过万元。

  而流水作业式的视频创作,也造就了他们丰富的广告机会,有时候每天就能推出近十个带有宣传植入的短视频。而这样的团队成本并不高,或许就只是两三个人。

  “他们很多内容都是用手机拍摄,但我们做动画的不同,植入客户的一个LOGO,后期可能就要多花几个小时的时间。”曾有客户直接挑明,如果不是看在做动画辛苦的份上,就这他们点粉丝量还真不值这个价钱。

  吴冲无奈地表示,其实在商言商,商场上没有永远的合作伙伴。对于客户而言,哪家粉丝多就意味着宣传传播效果好,大部分中小企业,根本不会在意创作者的视频内容层次,又是否与品牌调性相关。“之前很多做内容的团队向我诉苦,说他们植入品牌都是仔细策划的,尽量实现观众体验和广告诉求的平衡。但客户只看粉丝数量多少,并以此判定推广的价值。”

  在泛娱乐的圈子里,正所谓得流量者得生意。因为推广业务的收入难以养活团队,加上粉丝数量有限,更无法通过社群卖货变现,所以吴冲更加举步维艰。目前,他只能利用团队的专业策划能力与技术,接一些动画类视频的“外快”,弥补公司日常的运营、人员开销。

  “我现在只希望这些积极的政策和监管,能让我们这些真正做内容的人好过一点。”虽然这次广电下发的网络试听新规中,并没有明确提及抄袭的问题,但在吴冲看来,却是规范网络直播、短视频内容市场一个良好开端。

  他希望通过监管,让行业内从业者都受到有效的约束,所有内容创作团队,能够真正站在同一条竞争的起跑线上。他对懂懂笔记表示,自己更希望那些泛娱乐传播渠道的头部平台,也能够加强内容的规范化管理,不能为了流量而对于低俗内容坐视不理,管理上更不能掩耳盗铃般外严内松。“我觉得,如此一来深耕内容的短视频创作团队才有机会脱颖而出,更多积极、有价值的内容才能够被更多人群接受。”

  时至2018年3月下旬,运营已经颇为艰难的工作室,仍在期待吴冲带来更好的变革举措,尽快度过目前的难关。而在交谈之后,我们也不禁略感疑惑,在短视频领域,有内涵的内容就一定会有市场吗?又何时会迎来市场的爆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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