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窝是香港的一个客家村,笔者交往多年的岛上原住民群英姐的父亲一百岁生日,两岸客家联会拉队前往祝福,体现浓浓乡情。
去荔枝窝有渡轮,码头在沙田的马料水。但当日联会主席程民骏出动私人豪华游艇,中环上船。十余队友兴高采烈出发,途中遇六级大风,船身上下颠簸,人人东倒西歪,灰头土脸,其中两位壮汉竟然还“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场面颇为滑稽。想想客家先民在附近海域经历了三百年风浪,真是汗颜。
旧时候,从荔枝窝去香港岛,犹如从边远大山进城那样遥不可及。据英姐回忆,她十五岁才首次逛港岛,非常兴奋,因为父亲带她去办证件准备出国。移民局官员看到这位黑乎乎的乡下妹子,问是哪里人。她说是香港人,住在荔枝窝。金髪碧眼的移民局官员大感诧异。
正因为近乎“与世隔绝”,荔枝窝渐成废村,许多村民搬去沙头角、大埔墟等。近年多了一些人回流,是因为香港大学学者及一些民间组织倡导“复耕”。从 2013 年开始,村民们与港大嘉道理研究所、香港乡郊基金、绿田园基金及长春社,共同开展“永续荔枝窝”计划。此举亦带来了愈来愈多对客家民俗感兴趣的人群。在荔枝窝土生土长的英姐,时常以客家菜招呼亲朋好友。
类似愉景湾,荔枝窝亦是半岛。除了渡海,住民还可走陆路,走2小时山路,沿犁头石古道到乌蛟腾。因为疫情,英姐说快两年没有回去了。她家在“禁区中的禁区”,过境耕作要有回乡证、禁区纸,还要有普通香港人听都没听过的“桥头纸”。
荔枝窝是新界历史最悠久、最具规模及保存得最完好的客家村之一,源流可上溯至明末,明军将领黄维德及后裔于清初复界后,由福建辗转经粤东的惠州、紫金、陆丰迁徙至此。
根据客家围村的风水设计,村前有古榕及宽阔的禾坪。荔枝窝九横三直密集排列,瓦片铺砌的屋顶、旧式铁枝窗花、砖墙、屋内厨房、柴炉、烟囱、浴室,皆充满客家元素。村内有水道贯穿,各家门口有磨刀石。两岸客家联会会长江全孚感叹,“有一种回到闽西老家的感觉”。
数百个寒暑,村民都以耕种为主,主要农作物为稻米和水果,部分以捕鱼及售卖竹制品为生。荔枝窝山多平地少,先民们开垦坡地、垒石圈土,沿山势逐级围造梯田。荔枝窝水源充沛,丰富的淡水资源孕育了本港梯田种植文化。
本港种植水稻的历史,可以追溯至一千年前。稻米种植一直是本港社会发展的“支柱产业”,亦是新界大部分家庭维持生计的主要手段。政府的统计数据显示,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稻田仍然占全港耕地面积的80%以上。昔日不论是租田或缴纳官府的税赋,普遍以稻谷的“担”、“斗”作为计算单位。
在过去,本地农夫都以自家的方式保留谷种。但是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本港的稻米耕作式微,市民每天进食的大米都是从泰国、越南、澳洲、中国大陆如东北等地进口。本土谷种逐渐消失,几近绝种。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村民陆续移居英国或迁出市区谋生。那时候英姐的父亲已过不惑之年,仍毅然带着数名子女远渡欧陆,经营了四十年的中餐馆,大约八十高龄才告老返回香港。
随著时代发展,香港的农耕岁月肯定回不去了。但“永续荔枝窝”计划,目的是让古村宜居宜耕,令客家社区重现活力。相信大多数香港人都没留意,该计划在2020年还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可持续发展特殊贡献奖”殊荣。虽然古村半废,但每逢十年一度的庆春约太平清醮,散居海内外的村民都愿意踊跃回乡参与,亦吸引众多市民渡海前来赠兴,场面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