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与红叶
崇文语文组 李云
“望着窗外，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苗子被这三句诗惊艳到了，诗人用“梅花便落满了南山”这样唯美的画面来表达回首往事时追悔莫及的惆怅，实在妙绝。过去，教学不顺时，苗子内心就经常梅花飘飞，苗子会后悔本科毕业之后没继续深造，会后悔选择教书育人这个职业，甚至会抱怨父母没给自己外向泼辣诙谐幽默的性格，最后当然都是自责自己太笨，做不到舌灿莲花，妙语连珠，语惊四座……后悔的花瓣层层叠叠覆盖在心上，让苗子有些忧郁，好在时光流逝，这些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苗子的内心早变得“夜静春山空”了。
苗子今天有网课，要给高二年级的学生讲古典诗词的表达技巧，要讲景与情的关系。苗子决定就从“梅花便落满了南山”切入。
八点第一节课才开始，七点过十分，苗子就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给电脑做了体检，进入钉钉。有学生向苗子问候，这些起早读书的学生让苗子觉得很安慰，苗子叮嘱他们先晨读。这个时间有的学生应该还在被子里，他们的被子被封印了，使尽洪荒之力他们也未必起得来。能让一个人早起的，是习惯，是责任，是梦想。
学习，需要智商，能学；需要对知识或功名的渴望，愿学；还需要方法，会学，所以学生可大致分为三类，智商出众愿学会学的学霸，没有学习的智商或学习的意愿放弃学习的学罢，以及介于学霸和学罢间的欲罢不能，欲罢不能智商可能出众也可能平平，但不太愿学也不太会学，而不会学主要源于不愿学。苗子的学生，倒是没有学罢，但欲罢不能的不少。所以苗子要做的是如何转变欲罢不能，既不滑为学罢还有一颗做学霸的心，而这是世界最难的两件事之一。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里；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苗子在努力去完成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的第一件之余，除了养花，就是看书，书中一些偶然得之的只言片语放到课堂效果挺好。很多时候，苗子觉得教书很赚的，教书的过程就是不断学习，不断提升，不断成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苗子可以感受到自己内心在日益丰盈，这种丰盈又让苗子淡泊宁静。每天面对很多心不甘情不愿地读书的学生，没有强大的内心是很容易崩溃的。有个段子：语文老师请假，由体育老师来代课，体育老师逼着学生自己读书，逼着学生背课文，最后这个体育老师带出的班语文考试成绩遥遥领先。苗子完全相信这个段子的真实性，如果那些被逼着学习的学生最后都有了自觉的习惯，自学的能力，这个段子就圆满了。比起严厉的要求，苗子更愿做一个温柔的分享者、引领者，分享是极其有限的，但引领可以把学生带进广阔的天地，海阔天空，他们自己去遨游飞翔，获取他们各自想要的知识。育人有时如养花，苗子阳台上的花，苗子根据他们的习性把它们放在阳光适合的位置后，只在它们渴了或营养不足时浇点水或施点肥。它们的需要，它们的需要太重要，不干渴时浇水，花会烂根；营养富余时施肥，花会烧根。守候一朵花开，简单又不简单！
上了三十分钟的课后，苗子的丈夫起床了。疫情下，公务员的丈夫每天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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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班。丈夫昨天对儿子说：“我以前从没听你妈上过课，这两天听你妈上网课，觉得比你的老师讲得好。”好抬杠的儿子点了点头。苗子追问丈夫自己的课哪儿好，丈夫说，要言不烦，内容丰富，这个评价如月出于苗子心里的空山上，苗子这天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备课，于是惊鸿一瞥地与“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撞个满怀。
丈夫去上班了，儿子也起来在他的卧室听网课。儿子小学时，苗子没给他辅导作业和听写课文单词什么的，考试成绩不好，苗子也懒得批评，儿子的语文试卷上问周恩来总理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苗子自己就答不出来；数学卷子上问：你还能举一个例子吗？儿子通通回答“不能”，苗子觉得这个答案没问题，“能不能”是选择问，当然可以选择答“不能”。出题人应该把题目改成指令性的“请你再举X个例子”。
苗子自己备课、看书，放任儿子自己一遍遍看《父与子》《哆啦A梦》《老夫子》这些漫画，一遍遍看《三国演义》的电视剧，有一天，儿子要苗子给他买《百物语》，买《拿破仑传》，苗子愣了愣。儿子小升初没能进重点中学，初中就读苗子所在的学校，有一天，儿子说他六点半就到教室看书了，苗子相信儿子，但第二天还是特意很早就去了学校。校园还沉浸在很多人的睡梦中，苗子在儿子的教室外，看到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儿子伏案的小小的背影，眼角有点湿润。儿子后来考上重点高中，还进了重点班，后来以让苗子喜出望外的分数考上重点大学，现在大三了。
苗子自己上自己的课，学生在互动板上表示喜欢“梅花便落满了南山”的诗句，他们读出了凄美，有几个还打听诗句的作者，苗子给他们介绍张枣和《镜中人》，并鼓励他们课后去百度。
一早上上了三节课，下了课，儿子的网课也结束了，儿子要苗子听他背《离骚》，背《洛神赋》，背《子虚赋》，苗子对照着原文认真地的听，自愧弗如。
这天还有很多事等着苗子：备课，批改作业，买菜，煮饭，浇花，清扫屋子，有时间苗子还想去看看母亲。
就是在这样的日常琐碎中苗子蹉跎着岁月，送走了芳华。忙忙碌碌，没时间追忆似水年华，也就没“梅花便落满南山”的怅惘，只是像一片叶子一样，娇嫩过，青涩过，蓬勃过后，继续简简单单，安安静静地活着。在给学生讲完景与情的关系的今天，苗子心里也浮出三句诗：
眺望远方，
想着未来的每个日子，
便有一片片红叶枝头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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