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家里给一排祖坟立碑。我把粘接碑柱和固定碑帽的强力胶偷了一点,装在一个化妆瓶里。
那种胶是无色透明的液体,抹在碑顶扣上碑帽,半个小时就焊的铁一般牢固,推都推不动!502神马跟它比,简直弱爆了。
回到家,老妈正在厨房烧饭,让我把桌上那团和好的面用模具切成馒头。在县城做高蒸馍生意的堂叔有个淘汰了的罩子型模具送给了我家,切馒头非常方便。
正如有钱人整天想着买买买一样,手上有点干货的小孩也总想着物尽其用,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胶水掺进馒头里会是什么结果?
发明家都具有极强的动手能力,我抠了一坨面,倒上胶水,手套塑料袋,一通乱和,有点稀,加了点面粉,和好了用做馒头的模具一扣,一个鹅蛋型的馒头完成了!
刚丢弃剩下的面渣和塑料袋,老妈端着蒸笼进来了,一看才做了一个,生气的拿走了模具自己切,切完朝我“哼”了一声端着就走了。
根本没有给我做记号的机会!我慌了,万一谁吃了咋办?
忐忑不安中,开饭了,一大桌子菜,来帮忙的人团团坐定,吃着吃着,一屉蒸好的馒头端了上桌。
型状颜色都一样,分不清那个胶水馒头,我伸出指头一个一个去戳,头上啪的吃了老爸一筷子:人家还吃不?吃哪个拿哪个!
可怜我肉都没顾上吃,一连拿了六个馒头吃下,哽的翻白眼,也没吃到那个带胶水的,还想再拿,老爸朝我一瞪眼!
那是饭后主食,吃多了别人就不够了,我不敢动了。
有酒有肉的,谁还先吃馒头啊?上早了,吆五喝六中,那屉馒头冷却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喝好了,开始吃馒头了。
我紧张的盯着,都吃的吧嗒吧嗒的,还夸松软,看来胶水没用,我慌乱中有些失望。
爷爷又拿了一个,吭哧一咬,嘎嘣一声,仅剩的一颗门牙打着旋滚桌子上了!他“卧槽”一声,难以置信的盯着牙又看看馒头,问:“这是石头么?”
我爸接过馒头说了句:“没牙你就掰着吃,冷了肯定有点硬。”
说完他一口啃了下去!那鳄鱼一般的咬合力咔嚓一下从上刮到下,“唧儿”的一声巨响,貌似都刮出火星了,馒头纹丝不动!
他疑惑的盯着馒头,摸摸啃疼的牙齿,不相信的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咬,一阵石器摩擦在铁上的刺耳声音传来,老爸闭眼张口,甩头啊啊的叫了两声,痛苦的摸着差点蹦飞的门牙:“这馒头咋这么硬?!”
一桌人都惊讶的围了上来,老爸火了,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吆喝一句:“我劈了你个渣渣的!”瞄准馒头一刀下去,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馒头滚到了地上。
在地上又胡乱剁了几刀,馒头砍的乱蹦,最后一刀闭上一只眼瞄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力劈华山,砍正了,“当”的一声,享益鄂豫皖三省的王麻子菜刀卷刃了!
一屋子人都呆了,在大学当老师的二叔脸色凝重,他拿起铁馒头左右摆弄着,良久叹了口气:“问题出在面粉上!美帝亡我之心不死啊,这一定是他们传过来的转机因面粉!目的就是让我们吃了肠胃石化而死!”
咋听有理,不过马上被大伙儿否定了:那为什么其他馒头不会这样呢?
二叔也沉默了。。。
一场饭局就这样散了场,人走后,老爸吸着烟,盯着那馒头久久出神,一言不发。
老妈收拾完出去干了一番活,见他还在那盯着,怒骂:“你这是王八瞅蛋还是咋地?不干活儿了?”
老爸面色凝重:“这不对啊,为啥刚立碑就出了这怪事?莫不是得罪了哪个祖先?不行,赶明儿我上街找贾半仙问问!”
贾半仙学富五车,博古通今,祖传分金定穴推背定运,在街上修自行车,我爸把这天降异像跟他诉说了一遍,贾半仙看了看铁馒头,抚着山羊胡沉吟一会儿,面露喜色一拍凳子:“大吉之兆啊!祭祖之日得遇金蛋,面为土生,土能生金,金又生水,水为财!此为否极泰来,财源滚滚之兆啊!恭喜恭喜!”
老爸欣喜难耐,奉上卦金10元,贾半仙说如此好运,本当天机不可泄露,他犯了天条折了阳寿,得收500元才行!
结果发生了争执,打了起来,贾半仙被打伤了,送医院花了2000元。
说好的财源滚滚,结果滚到医院里了,老爸郁闷的不行,一生气把铁馒头扔河坎里了,爷爷得到消息,拿拐杖把老爸修理了一顿,去河坎又把铁馒头捡回来了。
那个铁馒头一直被爷爷摆在供桌上,上香顶礼膜拜,坚信那是祖先在昭示什么,直到他去世,还不忘立下遗嘱交代:以后若有啥异象,或是搞清楚铁馒头的来历,家祭一定勿忘告乃翁啊……
这个迷底一直困惑了整个家族几十年,那天儿子要拿铁馒头玩,老爸不允,说那是圣贤之物只可远观不可瞎玩,我忍不住说了句:“什么圣贤之物,那是我用胶水和面做的!……”
后来我就被带到爷爷坟前跪着,一边被棍子抽一边详细的述说事情的经过,还放了一挂鞭炮,老隆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