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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屋记忆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本是青春勃发的年轮。由媒人介绍,我嫁进这座历经几个朝代的明朝古屋

  也许有人会问:“哪来的明朝古屋明朝古屋能到现在还不倒塌吗?”是的,按理来说,明朝古屋到现在至少有四五百年历史,早该倒塌了。然而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座明朝古屋依然那么顽强地屹立于那儿,好像要见证历史的变迁。

 二十多年前,我在这座明朝古屋里开始上演一场悲多于喜的爱情戏剧,古屋也就成了我婚姻的见证。当我第一次踏进这座古屋,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古屋占地面积约有一亩。整体结构分上、中、下三厅,每厅两侧各有两厢房,厅与厅之间各有一个天井,天井主要是用来采光的。遇到下雨的时候,屋上的雨水顺着房檐嘀嗒嘀嗒地落下来,落在天井的石板上,流入石板与石板之间的横沟里。横沟的一端有一个缺口,缺口连接着地下的暗沟,直通到下一个大厅的天井。只要地下的暗沟畅通无阻,不用担心雨水会漫过大厅。每个大厅地底下的暗沟都呈“W"形,在“W”的每个拐角处都深埋着一个大大的陶瓷坛子,是用来积聚水沟的淤泥,以防暗沟被堵。

  庭院深深,古色古香。通过上厅右厢房的小巷道,便可以看到厢房右侧是一个小院子,是以前有钱人家的私塾学堂。小院的正前方有一扇大门,门口有块空场地,可能是供私塾学生休息的活动场所。进入此地,仿佛听到了当年富家子弟朗朗的读书声。不过,后人把那空场地也建成了住房。古屋虽然已历经几百年沧桑,但岁月洗去了人的容颜,却洗不去烙下的印记,偶而还能看到长辈们遗留下来的经卷,或笔墨纸砚,亦或能从家族的族谱上寻找到当年的文人学者的名字。

  穿过上厅左厢房的小巷道,紧挨着左厢房有一间黑乎乎的小屋,叫生死房。以前大户人家的生老病死都必须去那间小屋,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小屋竟然不开一个窗。当我推开这间小屋门的时候,我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斑驳的残垣断壁七零八落,让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破败不堪,一块块黄泥夹着破旧的木竹片儿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让人感到无尽悲凉。

  也许是因为风水的原因吧。在这左巷道的尽头有一扇木制的小门,古屋的正前方建了一堵与屋齐高的屏风,竟然把大门修建在下厅的右侧。白天一般只关房门,不关大、小门。只有等到夜深人静,这院子里的人全部进入庭院之后才把下厅右侧的大门和上厅左侧的小门关上。几百年来,也其乐融融,从未因为关门的事而发生过纠纷。

  穿过中厅的小巷,紧挨着左厢房是一个小院,是以前妇女们织布的地方。每当茶余饭后,仿佛能听到手摇纺纱机吱嘎吱嘎地响起,那是古代女子手心里的温柔。

  整座房屋都是木制结构的,每面墙都有三个大柱子与大梁相互嵌成,柱子与柱子之间是木板结构。下厅的大柱子我们用敞开胸怀也环抱不过来,每个大厅的横梁下都有精美的纯手工雕刻龙凤花纹,柱子立在一个个大石柱墩上,石柱教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规则的棱角历经岁月的洗礼依然清晰如故。穿越历史的尘埃,被人们淡忘的繁华从精美的雕刻、前堂尘蒙的笔墨依然隐约可见。天井都是由几块大石板铺成的,大石板被岁月的风雨打磨得又光又滑,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棱角。

  我的明朝古屋,位居中港(原为蓝水乡)二村吴家巷口,据说是由一大户人家发天财所建,也叫“吴家官厅”,原来这户人家长工、丫鬟、私塾老师一应俱全。后来因土改,分给了各户贫下中农。让人羡慕的是从这座古屋走出去的大学生比比皆是。古屋虽然历经多少次更换了主人,但一直热闹非凡。直到最近几年,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农村实行城镇化,一座座新建的楼房平地而起。当初热闹的古屋,变得越来越冷清,该嫁的嫁出,该娶进的不再进入,而是被娶进了新区的新建楼里,一个个小家庭也随之搬迁出去。破旧的古屋再也没有人愿意去修理,成了被遗忘的角落。甚至那象征着古屋久远历史的牌匾也被哪个不孝子孙摘下,悄悄地让收古董的人买走。

   时间如流水,转眼从指尖悄然滑过。2009年,随着女儿逐渐长大,我们也不甘住在这破旧的古屋里,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属于自己的这两间房拆了,再与邻居合建。新建的楼房高高地耸立在古屋旁边。古屋的一部分被我们这些无情的杀手斩去了她的左膀右臂,剩下一个无臂的躯干,就像一位东方维纳斯,依然寂寞地固守在我们身边,也毫无怨言,一年四季也难以享受到阳光的照耀,孤零零地飘摇在风雨中。

  现在古屋里的人都已搬离了,古屋里除了一些常年不用的废品外,再也找不到当初热闹景象,真有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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