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参加民革省委第十四次全会,会议在湖南宾馆召开,时隔30余年,再次来到这个宾馆,心里有几分感慨。
十层楼的湖南宾馆作为省委、省政府经常开会议的宾馆,在当年是全省最高档的宾馆,现在看来,在高楼林立的长沙已经很不显眼,但它外表装饰依然不落伍,里面的装潢可以用豪华两字来形容。
1981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那年年底,作为负责邵阳地区物资统计工作的专业人员,代表邵阳地区物资系统参加全省物资统计工作年会,会议地点就是湖南宾馆。那时候坐火车到长沙要八、九个小时,吃了中饭出发,到宾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当年出差一般都是住旅店、饭店什么的,对宾馆几乎没有什么概念,一进宾馆,哇!好气派的大厅,四周灯光射发出令人眩目的金光——至少我被照晕了,有点子分不清方向。望着无比豪华和硕大无比的吊灯,我在臆想它如果掉下来砸向地面,那将是一副何等恐怖的景象呀,第一次来到高档豪华的场所,从社会底层出身的我,如曹雪芹先生所描写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圆——手足无措了;用自己家乡的土话讲:都不晓得爷姓什么了。
小心翼翼把会议通知递给服务台的女服务员,问:“物资统计工作会议在这里开吗”
“是哪个地区的?”
“邵阳”
“叫什么名字咯”
“陈……”
也许我穿着简朴,也许我形象猥琐,也许我言行局促;总感到那女服务员的口气如审犯人似的,喉咙咽了咽,正想说句话来表达表达自己的情绪,一张住房卡连同一句纯粹的长沙话甩了过来:“你住9楼的911!”(想到美国的“9、11”,信手而写)
”9楼?住那么高!”,心里愤愤然,爬楼不给累死啊,会议这样安排不是明显歧视边远地区的同志嘛。
女服务员大约看出我是个没住过宾馆的土鳖,说了句:“坐电梯撒。”
记忆里,好像在电影里看见过电梯,那台阶在电的作用下,上上下下地滚动,人就站在那台阶上面随着滚动而上下。回头一看,大厅正中,好宽的楼梯,上面还铺着红彤彤的地毯。走到楼梯边,夷!没看见楼梯滚动什么的,正纳闷间,女服务员在后面喊:“电梯在楼梯旁边撒。”
右边望去,一个由不锈钢包着的笼子,门正开着,估摸那应该是电梯,走过去,刚刚到门前,那门却无声无息地关了,奇了怪了,明明里面没人的,谁关的门呢?用手轻轻地敲了两下,轻轻地喊:“喂,开门”
“哄”,大厅传来一阵笑声,尤其那女服务员“咯咯咯”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女服务员边笑边说:“哎哟哟,你个宝样的,按旁边的按钮撒,哎哟哟,真的是发宝气呀。”
知道自己出丑了,感觉脸在发热,不敢回头,细细观察旁边的按钮,很容易懂的,按钮都有上下标志,按了往上的按钮,静了静紊乱的心态,好一会儿,门却始终不开,又不敢问,不免焦躁起来,不料旁边的一门开了,哦,原来是双门呀,很从容地走进去,门关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既然进来了,下一步如何出去是必须考虑的事情了,自己认真观察,琢磨如何操作,也很容易懂的,按了“9”的按钮,电梯一起动,一个踉跄,心也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电梯在徐徐上升,到了9楼,感觉电梯停了,门却老不开,心有点发毛,又仔细观察,还没看个明白,门却自己开了,那一刻,仿佛那笼子般的电梯里面还有一只尚未睡醒的老虎,一大步跨出电梯,速度极快,出了电梯,彻底落心。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间,地上铺着地毯,床宽得起码可以睡四个人,应该是弹簧床,躺在上面真舒服,还有电视机,电视正在播放《陈唤生进城》,电视里面的主人公在弹簧床上蹦蹦跳跳,我笑了,笑自己和陈唤生差不多。放了满满一浴池的热水,扎扎实实地泡了半个时辰,心里有一个特纯的思绪:我那辛辛苦苦养育我的父母,这辈子可能都难以有我今天这样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