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三天。在这人生最后的时光里,除了死神再也没有一个人留意过他的生与死。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他打工的饭店老板,因为中秋节过完了两天,四舅还没有返工,这对于一向守时的四舅来说有些不对劲。
老板打四舅电话关机,打烊后他去四舅家找。小县城就那么大,骑电动车半根烟的功夫就到了。老板喊门,没人应。鼻息里倒是涌进些不可描述的气味。
门是派出所的片警开的,两居室的小房子,一眼就可以洞穿一切。四舅就那样静静地斜倚在沙发上,茶几上有块没吃完的月饼,电视还开着…
四舅是独居,四舅妈六年前就过世了。去年四舅做过脑部手术,是大舅一直在医院里陪护着。
法医用四舅的指纹解开锁,案情并不复杂,是突发性脑溢血。通知家属时,但手机里却只找到六舅的电话号。
一件小事足见四舅的怪癖,家里几兄弟,居然只存有六舅的号。自己的亲大哥,我的大舅曾经在医院陪护过他一周,却在四舅手机里号都没存过…
四舅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从未谋过面的小表弟叫栋儿,他武大毕业后去了英国读书。平时基本不回,如今疫情让回来奔丧,更是不现实。
四舅妈当年过世,栋儿也才来回四天,还没料理完头七就走了。
前年疫情期间,我四舅曾被栋儿接去英国帮带过孩子。后来实在受不了那种异国他乡的孤独,才刚呆满百天,四舅就“落荒而逃”。
上面说到的四舅,是我妈的亲堂弟。他的父亲是我外公最小的弟弟。当年当过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在朝鲜还打过美国鬼子。
遗憾的是,我叔公42岁那年,由于得了热症抢救不及时,悻悻然丢下家里的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而撒手人寰。
四舅年轻时在西北当过坦克兵,退伍后被县人武部安排进县里的丝绸厂保卫科当干事。
没几年国营丝绸厂倒闭,四舅和四舅妈光荣下岗,只落下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
栋儿读书倒是挺挣气,从小学到黄冈中学,再到武大,学的是材料学,毕业后就去了英国继续深造。
由于四舅他们生活在湖北,我们一家都在深圳,加上四舅性格孤僻,日常的交集有限,但四舅不到60岁突然因病去世,多多少少还是震动了我。
倒是我妈,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嘴里一直不停念叨四舅的乳名,并不断重复着“这辈子太不值了…”
是的,在家去世几天没有被人发现,而亲生儿子远在异国回不来送葬,这事情传出去是真的不太光彩。
九月底的时候,有天我翻朋友圈,刚好看到我的发小发了段文字,意思大概是儿子大了,国庆那天就要远赴英国去读书,心里百般地舍不得…
发小属于运气比较好的那种,高中毕业很早便嫁人。然后老公事业也给力,在温州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孩子高考没考好,所以才决定把孩子送出去。
我说,疫情还在呢,孩子走那么远你放心吗?没想到发小却比我还宽心,说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闯。
我突然发现我是不是太老土了…
昨天微博有个热搜说,英国一大学课堂全是中国人,连老师也是中国人。所以,才萌发了把我经历的关于“送孩子去英国读书”的两个小故事写出来。
在深圳有做两样生意的人最多,一是金融投行,二是猎头。猎头包括很多种,比如职业猎头,房产猎头,留学猎头。
下面我要说的是留学猎头,也叫出国猎头吧。地球人都知道,在深圳手里有几个钱的土豪,那是比河里的鲫鱼还要多。
土豪们的孩子从小就上各种班,后来买各种学区学位房,为的就是“望子成龙”,以弥补土豪自己曾经的失意。
结果,到了人生最公平的独木桥高考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孩子实在是天资有限。
那怎么办呢?985和211你进不了,二本三本土豪们又瞧不上,这时候留学猎头就能精准的找到他们。
以前孩子出国留学,有“海龟+出国镀金”的双重光环罩着。在早几年“外国月亮圆”的舆论大环境下,这些光环还真能唬唬人,只是如今这“含金量”与钱老当年有着云泥之别。
有个朋友曾神秘地告诉我,其实半个多世纪前,钱钟书大师他早就洞察了一切。他的《围城》里不是有个“子虚乌有”的克莱登大学么?
那哥儿们接着说,如今这种“克莱登大学”在西方数不胜数。国外很多名字听起来高大上,一堆花里胡哨头衔的学院,其实很多是中国人在国外注册的,其中福建人注册的特别多。
有的直接租一栋公寓挂个牌,更离谱的是租一层酒店,十几个学生就敢直接开学,很多老师都是从福建沿海签证过去的。所以,授课时他们“湖”和“福”基本拎不清。
甚至,还有当年没来得及转正的民办老师参与其中。作为不差钱的土豪家长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反正只要孩子在外面吃好喝好,然后毕业证和钢戳上,有一大片看不懂的洋文就对了。
海外注册学校,是继寺庙,医院后的又一顶流。国内土豪钱多,最牛的是连保姆,司机都配齐,这样读一年差不多要300多万。读个两三年花的也只是深圳一套房的钱,对于手里有几套房的土豪来说,这还真不算事儿。
所以,才有昨天微博热搜上“英国某大学上课,全班都是中国人,连老师都是中国人”的画面出现。
留学中介猎头们,你们的“朝阳行业”快要开启了。同学们,你们说意外不意外…[笑cry]
还有,千万别让我发小看到这篇文章。
(责任编辑:卢其龙 CU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