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积敏
2014年01月23日
经济全球化的重要特点之一，便是商品、资本、技术、服务、信息以及人口等要素，在国际的自由流动性增强。因此，国际移民是全球化的一项标志性元素，同时又是全球化深入的必然产物。
目前，关于国际移民，在学术概念上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界定，但基本上包含有以下三个要素：一、空间性要素。移民者必须要跨越原籍国的边界，进入另一国的领土管辖范围；二、时间性要素。移民者必须在目的国居住一定的期限，一般在一年以上；三、目的性要素。移民者必须以定居，而非暂居作为其迁移国外的目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只有那些在国外获得永久居留权的移民以及入籍归化的移民，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国际移民。
从时间维度上看，中国有着较为久远的海外移民历史，其中大规模的，以条约形式确定下来的对外移民活动。始自于鸦片战争之后，尤其是在中美《蒲安臣条约》订立之后。1949年后，中国已经出现和正在显现的大范围海外移民潮主要有三次，分别发生于20世纪70年代末、90年代初以及当下的海外移民风潮。经过岁月的变迁，中国海外移民在数量上位居世界前列。
从“叶落归根”转向“落地生根”
据《华侨华人研究报告（2011）》蓝皮书所称，改革开放后的30年间，中国向海外移民数量可能达450万人以上；当今全世界华侨华人总数为4543万，绝对数量稳居世界第一。与此同时，中国海外移民在组成结构和职业选择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前，中国人移民海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谋生，移民者大都是怀有一技之长但教育水平不高的中青年劳力，其所从事的职业多集中于传统手工业和服务业部门，以至于被形象地称之为“四把刀”（菜刀、木工刀、剪刀、理发刀），劳务移民是最主要的方式。
时至当下，中国海外移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发展，海外移民者呈现出财富化、精英化与高端化的特点，他们不是事业有成的商界翘楚，就是学有建树的知识精英，技术移民与投资移民成为当前海外移民的主要方式。就地理分布而言，中国海外移民的广度不断延伸，几乎遍布了世界每一个角落，但从分布比例上来看，东南亚地区是中国海外移民的传统目的地。近些年来，北美、西欧、大洋洲（主要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移民数量也迅速增加。
可见，中国海外移民目的国的选择一方面缘自于地域相邻、文化相近以及传统的历史联系，另一方面便是来自于对目的国经济条件、社会状况、移民政策等方面的现实考量。值得一提的是，在信息化时代，人员之间的交流与沟通变得更为便捷，中国移民的传统思想观念也发生了显著变化，原先的“乡土意识”逐渐被打破，“本土意识”日益增强。他们教育水平高、适应能力强，比较容易融入到当地社群之中，这也促使他们从“叶落归根”的传统观念向“落地生根”的现代观念的转变。
今后一个时期，中国海外移民仍将会继续呈现出如下特点：在地域上分布广泛，但重点地区突出；在组成结构上，财富型、知识型、技能型等高端人士仍将是海外移民的主体；在职业选择上将表现出从低端产业向高端产业转移的趋势；在观念形态上，国际化、全球化的思维将表现得更加明显。在一个相互依赖的时代，国际人口的频繁流动，已经成为国际社会中的一种常态现象。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海外移民将会持续下去，甚至在范围与规模上会进一步扩大。
如何认识中国海外移民的效应与影响呢？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从总体上而言，中国海外移民保持了勤奋刻苦、宽容仁厚、脚踏实地的优秀品质，这也是他们在移民目的国取得不凡成就的重要保证。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的海外移民成为推动移民目的国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一支生力军。同时，国际移民所发挥的作用是双向的、互动的。换言之，国际移民对移民原籍国与移民目的国都会产生相关性影响。从中外交流这个层面来考虑，中国的海外移民成为架起中国与外部世界，尤其是与移民目的国沟通的桥梁。
第一，中国的海外移民是中国走向世界的使者。随着经济快速发展，科技日新月异，中国的综合实力明显增强，与之相对应的是中国的国际地位与世界影响力不断提升。此时，如何向世界展现一个和平发展的中国，如何向世界宣示中国构建和谐世界的诚意与决心，成为中国发展过程中的一堂必修课，中国的海外移民正是充当了向世界宣传中国的使者。通过他们，中国可以加强与世界各国人民的沟通与交流，促进和加深相互间的了解、理解与认同。
许多国家仍然“误读”中国
第二，中国的海外移民是世界了解中国的媒介。不可否认的是，当今世界对中国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但许多国家，尤其是西方的一些国家，对于中国的认知还相当模糊，那种历史形成的、陈旧的“固化”思维仍然存在。在他们眼中，中国还是一个处于封闭状态下，一个充满“革命”思想、“斗争”哲学与“保守”心态的国家。此外，中国的强势发展动摇了西方国家的传统优越意识，并且引发很多西方人士对中国的发展意图存有疑虑，甚至是误读。总之，世界对于一个快速发展的中国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这使得“让世界了解一个真实的中国”变得尤为迫切。现时代的中国海外移民以全新的形象示人，充当了世界了解和再认识中国的媒介，成为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行为者，以及中国面向世界的一张名片。
第三，中国的海外移民是中国继续深化对外开放的明确信号。一个开放的中国应该是一个宽容的中国，应该是一个以理性的态度看待海外移民的中国，应该是一个对自身发展充满信心的中国。中国政府对待海外移民的态度是明确的，即尊重个人在合法条件下的移民决定，这充分表明中国将坚定不移地推进和深化对外开放战略，将更为紧密地融入到世界体系之中。实际上，这一战略不仅为中国未来发展提供了广阔空间，也为世界的和平、稳定与繁荣带来了无限机遇。
需要指出的是，许多中国人对当前海外移民主力军——财富精英与知识精英的移民——表示了重大关切。在他们看来，这些人移民海外意味着财富的转移和人才的流散，同时为中国未来的发展增添了一丝不确定感，这将会给正处于经济转型、社会发展时期的中国带来不利影响。必须承认，这种潜在的或现实的负面效应的确存在，但这并不能否定海外移民积极影响，更不能因噎废食，对海外移民采取强制性紧缩政策。
事实上，只要中国善于利用这部分资源，充分发挥出这些海外移民沟通世界、传播中国的桥梁作用，对于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国际地位的提升以及国内外环境的优化，将有着重要意义。因而，对于中国来说，最重要的是健全国内各种体制机制，构建尊重人才的社会氛围，这样才留得住中国的人才，同时引进外国的人才。
作者任职于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