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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那些事儿 | 连载14
今天突然收到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女孩拿着相机站在一所大学门口下面，信封开头：叔叔，你地址还真难找啊，想不到你居然离开广州了啊，真可惜，还想找你玩呢……
认识这个小女生还是去年的事情。
6月7日，6月8日，这本是两个平凡的日子，但因高考让这两天变得非凡，受到万人瞩目，去年8号，高考最后一天，老天爷也来凑个热闹，弄得满城风雨。
一
早上上班的时候，爬楼梯经过三楼的复读机构，看着里面只有寥寥数人来回走动，完全没有前些日子的热闹场景，可能都在考场等着了吧。
在6号那天早上，我经过三楼，隔着防盗门都能感受里面宛如三军出征的沸腾：“稳定心态，不馁不弃；全力以赴，夺取胜利。”
因为电梯老旧运行很慢，每天都要像是挤地铁似的抢电梯，而公司在10楼，所以我经常会选择爬楼梯上去，每天来到三楼时，里面要不是在早读就是在宣誓口号，听着这些复读生沙哑的喊声，四年前备考高考的回忆再次浮现眼前，真怀念。
晚上八点钟下班，我慢悠悠地走着楼梯下去，快要到三楼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这大晚上可把我吓唬住了，差点没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看清楚来人，我哭笑不得：“小姑娘家咋这么喜欢吓唬人。”
吓唬我的人是二三楼的一位复读生，我认识她充满了戏剧性。
在一月份一个早上我躲在防盗门的背后，端着一碗粥正吃得欢脱，突然防盗门猛地推开，哐啷一下粥直往我身上倒。
我傻眼地看着身上的粥，还没等我破口大骂，一个女孩就不断在我面前弯腰道歉，声音着急中带着一丝哭腔。
我看着红着眼的女孩，心里想着我都没哭你哭个球，但看着她一副着急又有点怕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摆摆手就回公司去了。
后来经常会在楼道上遇见她在背书，有时候是在发呆，一开始看到我还会害羞往防盗门里跑，慢慢碰多了也就习惯，有时候还会礼貌地喊：“叔叔，早。”
每次听到我都很想揪着她衣服：叫哥哥，谁是你叔叔。
我整理一下衣服笑着对她说：“今天高考完，你们没有节目？”
“有呀，班上的人提议待会要去唱歌，我看离这里不远，也到了这个时间想着你应该下班了，就来这里等你，想跟你说声谢谢。”
说完后，女孩就深深向我鞠躬。
女孩这动作可是惊到我：”你这太大礼了，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叔叔，真的非常感谢。”说完，她塞给我一样东西，就跑人了：“我要去唱歌了，再见叔叔。”
她塞给我一个鼹鼠小公仔，然后是一封信。看着手上的公仔，我好像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二
在6号那天晚上，晚上加班到九点，来到三楼楼道时，发现三楼的楼道上正蹲坐着一个人。
当时看到时也是把我吓了一跳，一开始还没看清楚是她，只是看到蹲坐着的人影拥有一头长发，在那这几秒钟我脑海已经在脑补着一部鬼片了。
正在我犹豫着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走上四楼坐电梯的时候，她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感到害怕就匆忙收拾东西，想要拉开消防门进去三楼，但是消防门已经锁住了，女孩怎样使劲都拉不开。
“额，嗨，你好，不要怕，我是经常在这过道吃早餐的那位，你认得我不。”
看到她惊慌的样子，赶紧打了一声招呼。
她看到是我，手里紧紧握着防盗门，虽然身体有点颤抖，但还是向我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盯着我，看着我一步一步走下来，经过她身边，再往楼下走去，经过她时看到她眼睛红红的。
我下到二楼的时候停住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回到了三楼。
她看到我又走上来，似乎又变得有些紧张，身体颤抖着更加厉害了。
我拿出纸巾，小声地说着：“你鼻涕留下来了。”她听着我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当然是没有鼻涕，我骗她的，只不过想要找点话题。
“我坐下来可以吗？”我指了指她旁边。
她看着我又看着一下地上，握着门把的手指都已经发白了，脸上微微冒着汗，盯着我看了会，我想，可能是被我真挚的笑容感染吧，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坐下来后她还是靠着防盗门，我从包里拿出一包蛋黄派和中午买的辣条，撕开辣条咬了一根，有点含糊地问着：“这么晚还在背书？”
“嗯。”她小声回应着。
“书本太难了，背不牢就哭？”我咬着一条辣条笑着说。
“不是的不是的。”她双手挥舞着，有点着急地辩解着，可能觉得自己动作幅度有点大，她赶紧又把手放回防盗门把手。
“站着多累，不如坐下来谈谈。”我指了指她脚下。这次她倒不扭捏，直接盘腿就坐下来，这出乎我意料。
“要不要吃辣条，这可是卫龙经典版。”我把辣条递给她。
她摆了摆手说这不卫生，怕明天闹肚子。
“那给这个蛋黄派你吃呗，放心，没毒的，叔叔，噢，哥哥我是正派人。”
她听到我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我的蛋黄派。
我见到她开始放松下来，试探着问到：“这么晚不回去睡觉，明天可是要高考了。”
本来还在吃蛋黄派的她听到我说这句话，神情又开始暗淡下来。
看着她想哭的样子，我真想给自己一大把子，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呀，你不要哭。”没想到她听到我说这句话，却真哭出来，嘴里含着蛋黄派又哭不顺畅，哭一下又要擦一下嘴巴，以防蛋黄派流出来。
我看着她这样子，又想笑又怕她发现，憋着怪难受的。
我在旁边安慰着，但根本不奏效，看着她一点都没有消停的征兆，没办法只能威胁着：“你再哭别人就过来围观你了。”
果然是爱好面子，额，不过她变成捂着嘴巴哭，最后我没法子，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她哭，瞪着大眼睛盯着她。
她看着我瞪着大眼睛，以为我是要生气，一边哭一边跟我说不起，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女孩子。
她哭的期间她手机响了几次，我看到是她妈妈来电，但是她都是直接掐掉，看来是跟她妈妈闹矛盾了。
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我尝试着跟她说：“和家里人闹不开心？”她看着我，鼻子时不时抽动一下。
我摸着脑袋打着哈哈说着：“早上有时候经过的时候，我会看着你对着一个公仔自说自话，你应该是在减压吧，现在怎没看到你的公仔？”
“我忘记带出门了。”
“原来这样，其实你这个减压方法很好，把话憋在心里特别难受，说出来会好些。”
“嗯。”她微微点头。
“那其实可以这样的。”我看着她：“你如果心里有什么事的话，或许可以把我当做树洞或者漂流瓶，随便说什么都行，说出来就舒服了。”
她看了看我，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看着她有些意动的样子，我再次添把火：“你看我们两个也只是早上时不时打个招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这算是点头之交，可能高考过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所以就不怕丢脸这些啦。”
说完后我就坐在一旁再次吃起辣条。
“我今晚是和妈妈吵架了。”看来她放下戒备了，我鼓励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其实我今年是第三次参加高考，第一次差12分没上重点线，第二次却是差了58分。明天就是高考了，我却一点信心都没有，我是一个很笨的人，无论怎样用功成绩都在班里都提不上来，我现在很累，真的好辛苦，高考真是讨厌，我觉得快要崩溃了。叔叔，你当年高考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时间有些久远了，我现在只保留当年美好的回忆，嗯，其他的就只知道高考前一个星期因为吃得太好了，发烧闹肚子，考语文前半小时我还是蹲在厕所里的，同学总说我一阵厕所味。”
说起高三生涯，还是让人怀念。
“感觉叔叔生活会是很阳光，不像我整整三年都窝在书窝里，我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我透不过气来，感觉不到希望。我知道妈妈也是很辛苦，今晚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菜，跟我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就是怕刺激到我，但她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害怕承担不起妈妈那一份寄望，我怕我会辜负妈妈，我不想高考了，我不想参加明天的考试了。”
她低着头一直用纸巾擦自己的鞋子，眼泪一直滴在鞋子上。
“高考呀，承载着多少家庭的寄望，千万学生就犹如战场上厮杀的士兵，在试卷上兵刃相见，杀人于无影当中，真不知多少人被埋没在这沙漠当中。”
“叔叔，你说话文绉绉的，就像平常我在YY上听的说书先生一样。”正在我感慨的时候，女孩却一盆冷水把我打断。
“你不是很伤心的吗，还能吐槽。”我翻着白以示抗议。
“恩，虽然我很难过，但是看着你刚才表情就觉得很滑稽。”女孩很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了我。
对于这种认真的学生，我真是无法反驳。
“其实呀，生活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人愿的，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痛苦。
你现在最大的痛苦是高考，觉得高考把你逼得快要疯掉了。我现在的压力就是工作，每天顶着各种工作任务上的压力，还要去应对同事们和上司的人际交往。
虽然现在我跟你开着玩笑，但说真的我其实是很烦跟人交际的，也觉得很累，但是人又怎能不去跟人来往，所以我只能逼迫自己主动去适应同事们，找话题跟他们聊。
我不能逃避，选择逃避那我只能被淘汰，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说起自己的痛处，话就多了。
女孩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其实我每天在这里坐一下，是想听听你们喊口号，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打气，这口号传递着一种力量。
我现在每天都在和生活这个混蛋进行一场拳击比赛，生活一直想要击垮我，我不想被打倒只能迎难而上，偶尔躲避一下是可以的。因为我要寻找生活这混蛋的弱点，然后调整战术，找到突破口，再次出击，一拳KO生活这混蛋。
偶尔逃避是可以的，因为我们不是超人，我们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但是休息够了，我们就要重新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女孩用手抹了抹自己眼睛，张开嘴巴很快又闭上不知想要表达什么，再次低着头玩起自己的鞋子。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要十点半了，没想到就这样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晚上没有吃晚饭，肚子很饿，但看着女孩的状态又实在不放心直接走人回家。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来办公室还有一大包蛋黄派，就跟女孩说道：“我上去十楼拿点东西，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准备回家？”
“我再坐坐。”
我拿好蛋黄派下到五楼的时候听到三楼楼道处有些争吵，我以为女孩发生什么事，吓得我赶紧冲下去，却发现一对中年男女正站在女孩身边，女人有点着急地说着：“我还以为你去哪了。”
看样子是女孩的爸妈。
她爸妈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走下来则显得有点尴尬，我也略显尴尬，犹豫着是否要打招呼，而女孩子先主动打起招呼：“老师你好。”
她爸妈听到女孩的话，可能以为我也是三楼里面的老师，也是热情地向我回应。
我看到女孩子爸妈也来了，想着应该也没有为什么事情了，就跟女孩爸妈寒暄了一会，还装作老师教育了一番家长，希望他们不能给太大压力女孩。
女孩站在一旁听着我教训起他爸妈，大眼睛睁着大大的一脸惊讶，只不过听着听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三
“不知今晚又将会是多少高三学生的不眠之夜。”
我坐在公交上，翻着手上的信，信的最后写着：“叔叔很谢谢你，虽然你这些鸡汤老师经常熬给我们喝，但叔叔你那晚的鸡汤特别甜。”
文 / 灰土
编辑 / 圆头
配图 / 今晚不想配图了
这是我们新的栏目，高中的那些事儿。
高中那三年，一直是布格心里美好的念想，认识了很多好友，做过很多傻事，但这些现在想起依旧忍不住会笑。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很多事情我越发记不清了，这很让我痛惜，可能很多人和我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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