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通过手机上的电子阅读软件进行阅读、分享和评论。而出版商则利用Readmill收集的用户数据来进一步完善营销策略。一场如火如荼的电子阅读风潮，还在酝酿中呢。
“到死我也要把我的纸质书带进坟墓！”
每当人们问我用的是哪种电子阅读器时，我都会这样回答。而作为一名科技栏目记者、作家、小说家，人们总幻想我捧着最新型号的Kindle埋头细读，又或是一个iBooks迷。然而，每当我告诉他们我更喜欢看纸质书时，小伙伴们都打从心底惊呆了。
我更喜欢纸质书的原因大概和其他人一样：纸质书所散发的味道，被捧在手里的感觉，总让人难以割舍。除了包含精彩的文字内容外，纸质书还可用来装点家中的书柜。
然而，作为一名科技栏目记者，我明白无论我愿不愿意，有一天我还是会被卷入电子书的漩涡中——不妥协，就再没新书可看了。这就是我要采访亨里克•柏格伦（Henrik Berggren）的原因，他是手机应用Readmill开发公司的CEO。Readmill虽然如今规模尚小，可正蓬勃成长。而这家软件公司似乎掌握了电子阅读业的发展脉搏。
我在访问中发现，与Readmill正在筹划的电子阅读软件相比，现在的电子书就好比是封了尘的羊皮卷。在未来，电子阅读风潮即将爆发。除了阅读文章本身，人们还可以和其他读者，甚至书的作者一起讨论喜欢的章节，电子书将构筑起一个个社交网络。出版商可以购买我们的数据来提高决策效率。所以，坐稳咯，亲爱的书虫们。不用多久，我们概念里的“阅读”将发生改变，并将从此永远地改变。
一本电子书构筑一个社交网络
在访问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柏格伦，我讨厌现时任何一款电子阅读器，不论是Kindle还是iOS系统上的Books，或者应该说我讨厌所有电子阅读软件。对柏格伦这位决心穷一生之力来创造一个伟大阅读软件的人说这种开场白，无疑让他神经紧绷，甚至产生敌意。
然而，他笑了笑，向我表示赞同。
“早在2011年，我和我的拍档大卫·捷尔克鲁德（David Kjelkerud）之所以创立Readmill，就是因为我们认为很多电子阅读平台选择了错误的方向，”他说。“我们起步的时候，市场基本由iBooks和Kindle主导。他们各自树立了自己的标杆，但他们纵向整合的系统却缺少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苹果和亚马逊在设计电子阅读器时，都沿袭了有着2,500历史的纸质书的封闭独立性，而忽略了当今互联网的信息开放性——读者可在网上分享心得，讨论内容。虽然大部分的电子阅读器都具有分享功能，像Goodreads那样的网站也为读者提供了分享的平台，但它们都把阅读和分享割裂为两个部分。更糟的是，用户要想分享心得，还不得不登上充满诱惑的互联网，这让读者难以专心阅读。
柏格伦认为这样很有问题，于是他想了一个巧妙的解决办法：让每一本电子书构筑起一个独立的社交网络。
图片来自Readmill
“我们觉得Goodreads把阅读和社交结合的做法是极具潜力的，然而我们想把它用到手机上，为用户打造一个多功能阅读体验，”柏格伦说。“这样一来，人们要发表书评，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好的，现在要上Goodreads，把这本书加在我的书目中，然后开始写评论，’，我们想让读者直接在书上进行分享和评论。
结果十分惊艳。在柏格伦和其团队设计的Readmill应用中，每一个页面的重点都是文字——也只有文字。如果碰到喜欢的章节或者让你气愤的句子，你可以直接在页面上画出来，然后在右侧添加评论。
Readmill的其他用户在阅读这本书时也能看到你的评论，并可以选择添加他们的意见。这样，用户不需离开书页就可以开展讨论——事实上，社交网络也由此形成。这种“书内”社交模式也让作者更容易参与到读者的讨论中——讨论都记录在书页四周的空白位置，柏格伦发现这种方式深得读者和作者的喜爱。当然，如果你不想看到别人的评论，可以关闭讨论功能，专心看书。
“苹果和亚马逊的问题在于他们都是零售商，”柏格伦说。“他们是零售商，而不是专门提供阅读体验的，这两者差别很大。公司的经营重点与公司想要带给用户的体验，是差别很大的两个概念。我们必须摆脱书商的思维定式，才能百分百专注为用户提供更好的社交体验。”
数据分析将彻底改变出版业的市场策略、图书版式甚至写作内容
由于柏格伦侧重于提高人们的阅读体验，而不是卖书，因此Readmill并没有自身的电子书店。相反，用户可把自己不同格式的电子书导入，包括ePub、 PDF和DRM’d Adobe格式的电子书。（亚马逊的Kindle和苹果的iBook由于被锁定在其自身的阅读平台，而不与Readmill兼容）Readmill的软件是免费的，因此公司的盈利方式是向出版商出售关于用户阅读习惯的匿名数据。
“这些数据是作者和出版商的仪表盘，让他们充分掌握读者对每本书的阅读情况——有多少人真的把书从头到尾读完？花了多久？读者如果有向朋友推荐这本书，那么整个读书过程里的分享量有多少呢？”柏格伦说。
根据柏格伦的说法，当代的出版商由于得不到及时准确的市场信息，让其作者错失了很多机会。例如，英国大部分的出版商都向我反映，他们只在伦敦举办读书会和签名会，是因为他们得不到及时的销售数据，因而无法及时确定宣传地点。而伦敦就是最保险的选择。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缺陷：我们要追踪并分析人们的阅读方式、阅读时间、居住地点，以及投入程度，”柏格伦说道。“尚且先忽略美国这个无比巨大的市场。要是这位作者在爱丁堡、利物浦或英国其他地方有一群忠诚度极高的支持者，那出版商岂不错失良机？因此，数据分析能从很多方面帮助出版商拉近作者与读者的距离。”
柏格伦说得很有道理，然而作为一个记者，我知道过分注重数据分析将影响出版商对文章内容，甚至写作方式的选取。人们不禁会问：如果出版商发现很多读者在某个章节卡住，甚至跳过，他们岂不会强迫作者改变写作风格和故事节奏？这样的话，读者以往的阅读习惯岂不直接影响了作者以后的作品吗？
“某程度上，是的，”柏格伦说，一点也没有转弯抹角，“而且，我觉得某程度上这还真是件好事。写实类的文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作者从数据中可知道文章哪些部分阐述得不够清晰，哪些部分读者读得不大懂，从而避免了读者因为文章过深、节奏过快而失去阅读兴趣的情况。
写实的文章的确如此，但作为一个小说爱好者，这让我感到忧虑。毕竟，在市场数据的“指导”下，还会有像《大师与玛格丽特》（The Master and Margarita）那样慢节奏的佳作吗？
“显然，小说是另一回事，”柏格伦补充道，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担忧。“也许你在想象未来那些势利的出版商对作家发号司令的场景：‘噢，人们都跳过这一章不看呢。你以后不准再这样写了。’然而，我认为这发生的可能不大。我始终认为，掌握人们的阅读习惯和阅读偏好是促进出版业发展的关键。”
我们将用手机来读书
今年8月初，柏格伦在瑞典玛尔摩举行的媒体发展大会（Media Evolution conference）上向观众公布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数据分析结果。为了了解Readmill对其用户数据的其他用途，我向柏格伦问到了此项分析。他们利用不同版本的Readmill软件和其他资源收集了大量数据，从中发现：最受电子读者欢迎的并非像Kindle那样的阅读专用器，也不是像iPad那样的平板电子用品，而是智能手机。
柏格伦说他从不相信像Kindle这样的单一功能产品可以流行起来，而事实也逐渐证明了这个猜测。然而，他却一直相信像iPad那样的多功能平板电子用品会成为人们最主要的电子阅读载体——而不是手机。然而根据Readmill的数据，手机不仅是最受欢迎的电子阅读载体，还享有最高的读者投入度。
“这不仅仅是因为手机屏幕小，人们得花更多时间来读的原故。即使把屏幕大小这一因素考虑进来，智能手机用户的阅读量也是最大的。用手机看书的人更容易把书读完。他们读的书更多，分享的章节更多，写的评论也更多，”柏格伦说。“这很明显指出了一点：用手机看书的人的投入度是最高的。
作为一个纸质书的爱好者，我想到的只是，“不是吧，手机？是手机诶？难道Kindle和iPad还不够糟吗？”于是，我向柏格伦提出了疑问：为什么更多人选择用手机来阅读呢？就因为人们在乘火车或等待会议开始时，从裤袋里抽出手机来看书非常方便吗？柏格伦说他仍在等待进一步数据分析，但也做了一些猜测。
“在现今纷纷扰扰的社会中，让人们分心的事实在太多，”他说，“因此不论是看小说还是写实类的书，要让读者保持阅读兴趣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能随时随地，抓紧零碎时间来阅读。我认为这样能让读者保持相当高的投入度，也让他们更容易把书读完，因为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坐下来看书。”
我不知道柏格伦能否感觉到我对此的质疑——手机将成为一个良好的阅读载体？然而在采访结束之前，柏格伦指出了纸质书的另一个致命要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