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朋友中,没有不对丽江痴心向往的,我也一样。此次孤独的行走就是从丽江开始。
丽江古城素有“高原姑苏”的美誉。初到丽江,游走在古城的巷陌之间,感觉这里的小桥流水、柳枝低垂、红灯高悬,的确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不过,江南虽繁华,但还能保持几分复古的风韵,枕河临水,随处可见酒楼、茶肆,却很难寻见酒吧、咖啡馆。这里更加“小资”,又有点像北京的什刹海,有很多临水的酒吧。
在四方街不远处,我找了一座很别致的纳西民居,有两进院。门口是一条叫激沙沙的小河,房间很别致,卫生间宽大,屋外景致亦不错,房前有廊,廊上有一对雕花木椅,直对着照壁,满院的花草馥郁芬芳。正门是八扇门组合成的,一个人坐在木椅上,或读书,或品茗,或者对着照壁发呆,漫无边际地遐想,都是一件非常令人惬意的事。三分钟就到人声嘈杂的四方街,与闹市咫尺相隔,在这里却能闹中取静,获得片刻的安宁。
客栈旁边,有一条蜿蜒的小巷,沿小巷向前就是万古楼,是丽江古城极目远望的致高点。我循着石板小巷登上了万古楼。万古楼上十分冷清,只有两个和我一样孤独的背包客,在那里凭栏远眺,凝望着草色烟光残照里的玉龙雪山。夕阳的斜晖映照着山上的残雪,山体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一片白云徘徊在山顶上方,像是给雪山戴上了一顶硕大的花冠。山前仍有薄雾,像轻柔的纱,使雪山略显缥缈,却掩不住他那金色的光辉。玉龙雪山在逶迤的群山之中竟然显得如此伟岸,即便在凄美的夕阳残照里也是孤傲依然,令人顿生敬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暮色低垂,阳光隐去。渐渐地玉龙雪山也失去了光芒,突然一瞬间,变得幽幽暗暗。这又让人感到一丝悲壮,似乎再孤傲也无法与时间抗衡,再伟岸也会被光阴催得黯淡。蔚蓝色的天空已变得湛蓝,平安夜降临了,古城里万巷欢腾,灯火辉煌。
开万古楼,我独自在街上游荡。杂乱的音乐伴着游人拥挤的脚步。这脚步已经踏碎了梦想中的宁静,不禁感慨旅游业的强大魅力,它总能把一座座名镇、古城变成自由市场,让人民从贫穷走向富裕,让传说从神奇走向平庸。不知,丽江古城面对着这些商业进步还能保持几分质朴的个性?
在一家临溪傍水的餐馆前,我停住了脚步,这里很热闹,一群北方的食客正和当地的小阿妹们对歌,一方操着陕北的信天游,另一方则使用云南民歌,词儿都是现编的,内容居然是为了酒钱讨价还价,老歌新唱,令人忍俊。我也想凑凑热闹,便走进了去,在一张不起眼的小桌前坐下了,在这里我更像个看客。点了两道菜和一杯普洱茶,面对这顿寂寞的晚餐,我也得像古人那样尽量发挥想象力——“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
食客众多,饭菜上得有些慢,一个卖花女孩走了进来,在每桌儿前都推销她的鲜花,唯独走到我这里却飘然而过,然后回眸望了望我,一个诧异的眼神却令我有些尴尬,立即想起了一首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四下看了看,无人独坐,无论几人一桌,还都是男女搭配。我连忙掏出手机给远方的朋友们发短信,不知是为了消除寂寞,还是消除尴尬,总之今夜无法邀月、对影了,只能对着这部手机在人前作秀。突然想起了万古楼上的那两个背包客,他们也是孤独的行者,不知他们如何度过这个欢乐的夜晚,或许这种欢乐本不是我们的欢乐,夜晚就是普通的夜晚。
一个人千里独行,一路走来,还算是潇洒从容,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感到孤独。在这个欢腾的夜晚,看着三五成群的游客们尽情欢愉,有一点相形见绌。笛卡儿曾经说:“我思,故我在。”无论其哲学本意如何,却给予我一个强烈的突出自我的意象,今晚我被这里的气氛感染,瞬间,我的自我与个性就被淹没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之中……终于,饭菜上来了。用过餐,好象对气氛已经适应了,倒是有些气定神闲,却还觉得此情此境与我格格不入。漫步回到我住的德丰大宝客栈,老板热情邀请,一起品起普洱,已经是第三泡了,虽然仍显生涩,但回甘有味。
古城还是那座古城,但它承载的文化内涵正在悄然改变,对于这种“进步”不知是应该感到兴奋还是遗憾。随着时间的改变似乎一切都在变,不变的恐怕只有古城里这淙淙流淌的溪水。她来自玉龙雪山,经久不息地奔流着,好像在向人们讲述,诉说着那些如烟的往事,阐释着这里亘古的美丽,而今夜,她却有些悲悲怅怅,只能孤独、寂寞地流淌。
今夜,还有谁在此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