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西方媒体习惯性地认为，美国人有能力经营一家全球性的银行，英国人可能还有一点机会，德国人、法国人干不了这个事情，亚洲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来自日本的野村集团（下称“野村”）希望纠正这种观念。不过与他们的亚洲同行不同，野村的野心并不仅仅限于买下一家欧美金融机构的一些股份，而是成为亚洲第一家全球性的投资银行，他们在金融危机爆发的顶峰买下了雷曼兄弟亚洲、欧洲和中东的团队或业务，在很多人看来，当时的行动就像是一场代价高昂的赌注。
“到目前为止，我们非常成功。”野村首席运营官柴田拓美先生近日在上海接受CBN专访时说。柴田拓美本人就是那笔交易的总设计师之一。
由于受到收购雷曼兄弟业务的影响，野村在2008~2009财年（截至2009年3月份）出现超过了7000亿日元的亏损，为日本证券行业之首，而现在他们已经连续两个季度盈利。
“野村来自日本以外的收入已经超过了日本国内的收入，这意味着我们购买的雷曼兄弟在亚洲和欧洲的平台已经开始为我们带来利润了。”柴田拓美认为，野村全球扩张的脚步仍将继续。
处心积虑的并购
对于野村而言，困难时刻是他们真正可能取得突破的良机。
“我们在2007年10月份就开始考虑收购对象，当时贝尔斯登的两家对冲基金清盘，我们还注意到很多银行的SIVs（结构性投资工具、银行的表外业务）出了问题。”柴田拓美说，“当时，我们认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我们可能会收购包括贝尔斯登、雷曼兄弟或者美林。”
不过野村很快发现贝尔斯登并不适合他们，他们认为贝尔斯登的业务非常依赖融资，与自己的文化并不适合，相反，雷曼兄弟更合胃口。
“在2008年3月贝尔斯登出问题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采取行动，我们依旧在等待。而当我们在去年9月份看到雷曼兄弟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们决定出手。”柴田拓美说，“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在雷曼兄弟倒闭后的几天内，野村就接手了其在亚洲、欧洲和中东的团队或业务。
野村相信这是历史给予他们的机遇，在完成收购之后，柴田拓美这样描述这场交易：“我们自己可能需要十年才能建立的一个平台，却在一夜之间得到了。”
半路上的全球投行
要成为一家全球性的投行，野村需要在三个市场都取得成功：亚洲、欧洲和美国。
在投行业务更为传统的亚洲，野村已经是该市场最主要的参与者，他们早已是日本最大的券商，在今年10月份他们花了190亿日元竞得了原本花旗集团旗下的日兴花旗信托银行（NikkoCiti Trust and Banking Corporation）；在中国，雷曼兄弟业务的注入令野村一夜之间成为这个市场，特别是并购领域的重要一员，在印度博维（Powai）野村的IT平台员工也达到了2500人。
最重要的挑战将来自于原本野村陌生的市场。欧洲市场曾经是雷曼兄弟最为重要的领地，2007年雷曼兄弟56%的收入来自于美国以外的市场，其中大部分来自于欧洲。今年在英国和欧洲大陆雇佣了600多名员工，包括50多名董事总经理。
不过在很多人眼里，在收购雷曼兄弟之后，野村在欧洲消失了6个月。《欧洲货币》杂志在这笔交易达成一年之后这样评价野村在欧洲的业务状况：“收购了雷曼兄弟一年之后，他们那些位于伦敦的竞争者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公司所取得的成就，或者是忌惮野村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野村的解释是他们不只是希望成为欧洲市场上的第二个雷曼兄弟。今年9月初，野村决定将在明年搬进泰晤士河北岸崭新大楼“Watermark Place”，这可能正是一个信号，之前，雷曼兄弟在伦敦的办公室位于金丝雀码头（Canary Wharf）。
“早在2008年9月，我们就考虑了这样的问题。”柴田拓美说，“我们是相信原来投资银行的经营模式，也就是借入短期资金，投资于长期低流动性的资产赚钱的杠杆游戏可以继续下去，还是相信，这个世界将变得不同，投资银行未来会属于与客户相关的业务。”
“其实正是对这个问题的考虑，决定了我们之后的策略，我们相信投资银行存在的意义是为我们的客户服务的。”柴田拓美认为，“我们并没有把雷曼兄弟整个吞下来，我们其实选择了雷曼兄弟在亚洲、欧洲和中东那些与客户相关的业务，我们留下了与这些业务相关的人。”
野村希望自己的业务是专注于与客户相关的业务模式。野村东京的固定收益部门在危机之前2/3的收益来自于结构性交易，而一年之后，85%的利润来自于流动性相关业务。柴田拓美说：“对于客户而言，他们其实需要这样的投资银行，有能力提供研究报告、顾问建议，以及足够的资金来提供二级市场的流动性，这是投资银行存在的意义。”
至少，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野村在一个领域恢复了雷曼兄弟曾经的地位，今年7月、8月和9月，野村客户证券交易量在伦敦证券交易所连续3个月排名第一，在2008年年底，野村还只是排在不为人知的第84位。不过包括并购等其他业务，野村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追赶。
如果说野村欧洲的业务需要结构性的调整，那么他们在美国需要有更大的举动。
野村将本财年第二季度作为美国业务开拓季度，今年以来他们在美国的员工数量增加了36%，还将一些重要业务部门的全球主管调到了纽约。
柴田拓美说，野村在美国扩张的业务目前集中于固定收益业务及股票业务，野村旗下的野村证券在7月份也获批成为一级市场的交易商。他们从美国银行挖来了现在的证券部门主管Ciaran O"Kelly，而债券部门的联席主管Jeff Michaels和Charles Spero则来自原雷曼兄弟。
“没有获得雷曼兄弟的北美业务意味着野村需要从头开始，这将是漫长的过程，而且难以预测成功的几率。”一位美国的投资银行家对CBN说，“但如果你不能在美国取得成功，你就不能说自己是一家真正的全球性投资银行。”
另外一些问题也可能影响野村。虽然集团已经两个季度盈利，但是其投资银行部门依旧在亏损。野村对于雷曼兄弟前员工作出的薪酬承诺将在年底到期，这可以给野村更多的空间，但是同时野村也在给予他们原来的员工选择，这些人可以选择国际化的薪酬，也可以维持之前日本式的雇佣结构（较低的报酬但终身的就业保障），柴田拓美表示，更多的人将选择后者。事实上野村在第二财季人力成本占总收入的比重为49%，这个比例与他们的同行差不了多少。
另外，野村证券的评级也是其软肋之一，标普给野村的评级是BBB+，这比其欧美主要竞争对手至少要低两个评级，摩根大通的评级为A+，而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评级为A，较低的评级意味着野村在融资方面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
继续扩张？
随着中央银行向市场大量注入流动性，经济回稳以及信贷市场的恢复，金融机构生存环境正在改善。不过柴田拓美却认为，问题并非如此简单。
柴田拓美指出，主要金融机构（除亚洲以外）仍将面临压力，一方面监管部门需要他们去增加资本金，而另一方面不良贷款的数额仍将持续增长。
“商业银行仍将面临挑战，监管者告诉他们去提高资本充足率，做到这一点只有两个办法，少放贷或者是增加资本金。”柴田拓美说，“由于失业率的提高，信用卡、汽车贷款和房贷的违约率将会上升。失业率下降还将持续一段时间，这意味着银行将增加大量的不良贷款……所以除了亚洲以外，其他银行都将在未来面对资产负债表管理的压力。”
在他看来，金融机构在未来还将有两次融资潮，第一次将发生在2011年，因为对于金融机构自有仓位资本金要求比例的新监管规则可能在2010年出台；而另一波融资潮将发生在2012年或者更晚的时刻，这取决于G20谈判的结果，到时金融机构将被要求对杠杆比例以及流动性进行监管。
这种环境下，那些资本充足的亚洲金融机构将迎来另一波扩张的良机。经过9月份的融资，野村一级资本充足率达到了17.3%以上，而杠杆比率则只有9.5倍。
柴田拓美说：“基于这些数据，我相信我们已经做好了继续增长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