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26日 来源: 民营经济报
近日,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发表了一篇文章《可贵的中国企业家》。茅先生在感叹了“改革前的160年不是外国人欺侮,就是自己人和自己人过不去。外国人欺侮不欺侮我们,我们做不了主,但是自己人和自己人过不去却完全是不必要的”和“中国有3000多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在这3000多年中,安安稳稳的年代不多”之后,高调颂扬了“改革后25年的太平年代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十分珍贵”。笔锋一转,茅先生自问自答,“为什么要回顾这些故事?因为我们有些人还不懂得自己人不要斗自己人,或者对内斗缺乏警惕性,自觉不自觉地正在走上内斗的道路,把批判的矛头指向整个中国民营企业家群体和中国改革的大方向。”最后,茅先生又说,“企业家办事,原则是利人利己。如果他们赚了许多钱,和他们打交道的人一定同样赚了许多钱。为什么企业家可贵,原因就在此。”
茅于轼最近成为“红人”,缘于前一段时间他掀起了一场争论“要替富人说话,替穷人做事”。这个观点之所以反响强烈,原因就在社会上出现了贫富分化的背景下,茅先生却提出了“保护富人”,一下子成了刺激。那时,我也很关心这场争论,但是我并未卷入其中,因为我就想到这注定是一场有头无尾的讨论。然而,就在我为“保护富人”烟雾朦胧之际,又看到了他的《可贵的中国企业家》,就忍不住要说几句。
茅先生是中国经济学权威,有些理论头头是道,又很有社会根据。但是这次,我不明白,怎么到了21世纪第一个10年过去大半的时刻,还提什么“可贵的中国企业家”?尤其不能理解的是,“企业家办事,原则是利人利己。如果他们赚了许多钱,和他们打交道的人一定同样赚了许多钱”这句。明摆着,再好的一个中国企业,老板挣的是大头,而员工只能叫“打工者”。即便如此,有的也朝不保夕。
企业家,作为一个词汇在中国登上历史舞台,具体的说是在20世纪80年代。当改革在农村取得成功后,城市改革就提上了日程。而城市改革,又首先改革主要改革国有企业、集体企业。为了使那时的厂长、经理们振奋精神,积极参与到这场改革中去,对他们寄予了厚望的政府就大张旗鼓地宣传上了“优秀企业家”。那时,只要翻开报纸、杂志或者打开电视、收音机,就能看到或听到“企业家”三个字。后来,农村又兴起了乡镇企业,大大小小的厂长、经理们也成了企业家。再后来,个体、私营企业大发展,个体、私营老板也挤进了企业家的队伍。于是,一个奇观出来了,那就是中国遍地都是企业家。殊不知,企业家遍地,泥沙俱下,恰恰反映了我们根本没有企业家。
首先,企业家在中国究竟怎么定义,至今还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甚至,几乎一个经济学家一个观点。所以,我相当不赞成茅先生“我们有些人还不懂得自己人不要斗自己人,或者对内斗缺乏警惕性,自觉不自觉地正在走上内斗的道路,把批判的矛头指向整个中国民营企业家群体和中国改革的大方向”的说法。什么叫内斗?有文斗有武斗。不分青红皂白的武斗,当然不能提倡。但是文斗,举个例子说茅先生这样的经济学权威跟别的经济学权威产生了争鸣,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大拍桌子,就应该提倡。因为,这样的内斗,体现了“其争也君子”。否则,光听茅先生等一面之词,立法和执法都“保护富人”,才是危险的。
中国经济界缺乏茅先生所说的那种“内斗”,终于形成了今天一个“企业家”囊括了所有厂长、经理的混乱局面。分不清谁是企业家谁不是企业家,实在是中国企业家的悲哀,也是中国经济学家的悲哀。
改革这么多年,企业家头衔用到现在,只不过就是泛泛的一句话而已。既然它适合所有企业,当然就空洞,大而无当。事实上,中国的带着“企业家”帽子的人,无非就以下三种人:
一是官员。中国的企业,具体地说国有企业、集体企业,从一开始就是企业领导任命制。即使不被组织部管,也被人事部(厅、局、处、科、股)管。既然权力来自任命,当得上企业家当不上企业家的命根子当然就在别的官员的手中,也就势必把很大精力放在如何当官上。很难想象,一个疲劳奔波、正忙于市场的企业家,后面已经研究撤换他(她)了,他(她)却还有心思忙活企业的事。随着改革的深入,这个问题已经缓解。
二是大款、小款。凭借钱多还是钱少一把尺子,就把他们截然分开来。钱多的,是大款。钱少的,是小款。这两类企业家,一般生存在非公有制企业。但是无论生存在哪里,绝大多数都有一股暴发后找不着北的样子。
三是亦官亦商的人。随着改革的深入,官员即企业家,企业家也是官员的局面有所改变了。但是,到了今天,即便像大庆油田那样的中国第一纳税企业的老总,也是有官级的,而非纯粹企业家。在当地,经常可以听到对他省长级还是部长级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