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在之前《汪星人的智商测试》(点红字直接取阅)一文中,那条叫Rico的边境牧羊犬据说能识别人类的200多个单词,当时针对Rico的一项实验是:每次从200件Rico认识的东西随机选10件放在一起,然后对Rico说出其中一件的名字,比如“袜子”,结果Rico真的把袜子从那堆东西里叼了出来(40次试验中,Rico有37次都拿到了正确的东西)。这似乎意味着狗狗的确能够听懂一些人类词语,但对于复杂句子的语言处理,汪星人还会“理解”吗?
文/Adam Hoffman
译/杨睿
校对/石炜
原文/www.smithsonianmag.com/science-nature/scientists-say-dogs-understand-human-speech-how-can-we-be-sure-180960336/?no-ist
做人类最好的朋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除了要奉献无条件的爱之外,还得做人类的玩伴,得和人类家里其他的宠物和睦相处,甚至还要做主人的治愈师,聆听主人永无止境的抱怨之词。但是,当我们在跟狗说话的时候,在它们的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匈牙利神经学家组成的一个团队已经表明,狗对于语言特定方面的处理方式和人类一样:它们的大脑中也有一个专门的区域去分辨语义(说话的内容)和语气(说话的方式)。他们认为,人与狗之间相似的神经回路可以证明:人类语言的发展可能是一种习得性的发明,而不是大脑中某些特殊变化的产物。
匈牙利布达佩斯罗兰大学的神经学家,阿蒂拉·安迪克斯(Attila Andics)说:“你通常是在相同的语言环境下使用‘坐下’这个指令的。你站在狗的面前,看着它,用一种特定的语调说出口令——这个时候,狗可能是站着的。但是如果你把这些口令唱出来,或者你并没有和狗待在一起,而是通过电话发出的指令,又或者这个时候狗是躺着的,这些口令又是否还会奏效呢?狗能不能在这些情况下理解词的含义——并且独立地处理这些含义?我们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
训练有素的狗围坐在磁共振扫描仪周围。(图片来自Eniko Kubinyi)
在这项研究中,安迪克斯和他的团队把13只宠物狗带进了他们的实验室,并且训练它们一直待在一台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扫描仪中——即便是对最乖巧的狗来说,扫描仪内部也是一个相当封闭压抑的空间。实验监测狗在听到各种录音时的大脑活动情况。这些录音包括它们熟悉的称赞语(如“干得好”,“真聪明”和“就是这样”),和一些日常对话中常用、却对狗来说没有相关含义的中性连接词(如“好像”,“这样”,“还”)。为了了解狗能否区分语义和语气,实验中的每句录音都要么是用称赞的语气——语调更高、更抑扬顿挫的语气(就像在和可爱的宝宝说话一样)——要么是用中性语气说的。
这一研究的成果发表于本周的《科学周刊》:无论语气如何,狗在听到夸它的话时,左脑活动十分活跃。过去的研究表明,掌控人类语言处理的也是左脑,并且被认为是由语言进化的神经学结果导致的。这一最新研究的学者认为,这种相似既可以说明狗能够听懂的内容,也能够说明人类是如何处理语言的——尽管科学家们和科普作家都提醒说,不要把这一结论扩展得太远。
安迪克斯和他的团队让狗狗学会安静地爬在核磁共振成象仪器内(对完成这个研究,动物可保持静止不动是十分重要的条件),通过耳机将声音传递给它们。(图片来自Eniko Kubinyi)
该研究小组还发现,无论词义本身如何,当狗听到中性语气时,右脑中就会有一个部分活跃起来。据研究组成员说,大脑中的这一区域是处理一般性语言信息的区域。随后的分析表明,中性语气出现的频率越低,右脑对此做出的反应越明显——这一结果同时也反映了人类、猕猴和此前犬类研究中发现的语言信息的处理过程。
然而,褒义词和语气的结合会激发大脑中另一截然不同的区域。安迪克斯和他的团队发现,只有在用称赞的语气说称赞的话时,人脑中的奖励中枢区域才会活跃起来。这表明,狗拥有分离语义、分别进行处理的能力,但在分离语义之后,它们也能够在大脑的奖励中枢区域把它们重新结合起来。
人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狗在处理对话时,得到语言和非语言信息的方式和人类相似,所以它们能够理解自己所听到的内容。这样的推理过程显得太过简单了。大卫·勒比(David Reby)是苏塞克斯大学的心理学家,他此前对狗进行的行为研究也表明,人类和犬类之间有相似的言语感受。但他指出,这项研究“只表明犬类能够识别一连串的现象并形成有意义的语言指令,而不是只能识别指令的语气。但这并不是说,狗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
特伦斯·迪肯(Terrence Deacon)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生物人类学教授。他说:“狗能听到声音并通过左脑的活动优先做出反应。这一事实并不会令我感到惊讶。但人类大脑处理语言的方式和狗处理语音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在狗的大脑中,并没有一个复杂完备的语义网——将一个词和整个系统中的其他词联系在一起——而人类有。我们理解复杂句子和任意数量句群的能力是人类独有的特征。这一点在研究中并没有得到体现。”
另外,有一些专家批评了这项研究的研究方法。埃默里大学的神经学家格雷戈里· 伯恩斯(Gregory Berns)曾经对犬类进行过多次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的研究。他指出:“这篇匈牙利论文被夸大其词了。他们的实验样品容量太小,一只狗的变化很容易导致整个左右脑偏离的研究结果的变化。即使确实存在这种偏离,其规模也会很小。对这一现象可能有其他的解释,而不是由这一现象得出一些关于语言处理的结论。”
例如,研究者们并没有测定狗在没有听到声音时左脑的活动情况,因此我们并不知道活跃的大脑活动究竟是和语言处理有关,还是只是一般的更为活跃的大脑活动。伯恩斯指出:“在犬类研究中,我们关注的一直都是大脑的偏侧性,在人类研究中也是如此。但通常,我们并不会把这种偏侧性归结于任何功能性的意义。”
伯恩斯还说,即使左右脑的偏侧性是真实存在的现象,人们也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一般性语言处理的结果,还是因为实验中用于测试狗的那些话是赞美的话造成的结果。他指出:“人类成像研究早就表明,左脑对于积极的情绪更趋于活跃。这也可以解释匈牙利研究的结果,而无需考虑词汇层面上的处理过程。”
但是,如果这种分析是准确的,他们又该怎么解释人类最初的语言发展呢?
许多现行的语言进化论都假设人脑中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使得人们开始使用和理解语言。然而,左脑偏侧性的现象在语言处理过程中并不是人类独有的,因此,安迪克斯假设,语言的使用是与大脑变化无关的人类发明。
他说:“人们发明了轮子,我们能够做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但我并不认为我们能发明轮子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某种新的神经机制。在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语言是人类伟大的文化发明,和大脑变化毫无关联。”
然而,进化人类学家和其他专家仍然认为,这种解释掩盖了人类语言处理的复杂性。迪肯认为,“人类大脑利用的是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系统。它可能把这些系统用于不同的用途。但是这其中并没有发生大脑的整体重组......语言并不是一种文化发明,也不是大脑的发明。而是语言利用这些原本就有的系统来做其他的用途。”
其他人也并不认为专门的语言处理是犬类的原始特征。他们声称,这种能力是犬类在被驯化的过程中进化而来的。
勒比指出:“因为狗是家养动物,因此人类和犬类在语言处理过程中惊人的相似度,可能反映的是人工选择对它们感知能力的影响。换句话说,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可能是人类挑选了它们来有效地处理人类的口头指令。这一相似之处可能代表了一种趋同进化,而不是一种它们祖先潜在的能力。如果对被驯服的——但不是家养的——动物,例如狼进行实验,我们就能够得到这个有趣问题的答案了。”
在未来,安迪克斯和他的团队将继续探索犬类语言处理的各个方面:它们是如何区分说话者的,以及是如何学习新单词的,甚至还包括他们是如何处理单词和语法的组合的。
安迪克斯总结道:“在语言处理的对比研究中,犬类是非常好的研究对象。因为它们关注语言,关注人类语言,而且它们和人类并不属于相近的物种。我们相信,这些研究是在非常有趣的研究新方向上迈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