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殷人不同。周人的梦心理,偏重于趋吉。
据《周礼·春官·占梦》记载,周代的占梦官确实要每年年终“献吉梦于王”和举行“赠恶梦”(把恶梦送走)的仪式。可见,和殷王占梦“问忧不问喜”不同,周王占梦,是“报喜不报忧”的。
《诗经·小雅》里的《斯干》和《无羊》,据说都是周宣王中兴时代的作品。《斯干》和《无羊》中写到占梦,都有着“大人占之”的说法。汉唐经学家如郑玄、孔颖达,都认为“大人占之,谓以圣人占梦之法占之也”。因为据《周礼·春官》,占梦之官身份只是中士,够不上称之为“大人”。但照郑玄等人说法,在句法上又说不大通。实际上,周代的占梦官,职责除了“献吉梦”、“赠恶梦”之外,主要是“掌其岁时,观天地之会,辨阴阳之气,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他是用当时达到的观测天象的水平来占梦的。据《斯干》和《无羊》的梦例、占法、与占梦官以占星来占梦的职责的确不相符。所以“大人占之”,当指周王身边的高级官员乃至周王自己占的梦。郑玄所说“以圣人占梦之法占之”,“圣人”可以理解为周文王、周武王;“圣人占梦之法”,则可以理解为象征占梦法。《逸周书·程寤解》记载文王之妻太姒做了一个梦,梦见“商之庭产棘”,又梦见太子发(即后来的周武王)周庭的梓树移栽到宫阙之间,都变成松、柏、柞,醒来告诉文王,文王就与太子发“占于明堂,王及太子发并拜吉梦,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这说明周王和殷王一样,有时是亲自占梦的。不同的是,周的占梦术有了发展,像这个梦例,虽说文王爷子共“占于明堂”,却既不说占卜,也不说是占筮,直接就占出了是个吉梦,说明他们已经运用了象征法来释梦:商庭产棘,是一片荒芜的景象,象征着商朝已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太子发取周庭的梓树植于宫阙间化为松、柏柞,则都是常青之树,一片欣欣向荣,象征着周在太子发手中将“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斯干》、《无羊》所述的梦例、占法,与这种象征占梦法正是一脉相承的。这是周人对占梦术的一种发展。
周人对占梦术还有一个发展,就是用占星来占梦。这种占法,由于涉及到阴阳五行、日月星辰的变化,学问相当专门,平常人看来颇有点玄乎。《左传》昭公三十一年记了一则梦例,就是用占星占梦的。公元前511年,十二月辛亥日,是初一,正逢日食。赵简子夜里梦见一个童子光着上身边打转边唱歌,天明就叫史墨占这个梦。史墨不谈梦象,而是大谈其星象:“六年及此月也,吴其入郢乎,终亦弗克。入郢必庚辰,日月在辰尾,庚日之日,日始有谪。火胜金,故弗克。”他从庚午日有日食推算,根据天文分野和五行相胜之说,得出结论说:六年以后的这一月,吴国大概会攻入楚国的郢都,但最终还是战胜不了。还推断攻入郢都一定在庚辰日。这种占法,一般的人实在感到深奥莫测。《左传》那么热衷于记载占而有验的梦,而以日月星辰占梦却只记了这绝无仅有的一例,可见这种故弄玄虚的占梦术绝大多数并不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