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称为虚伪的骗子,民主的威胁——这是他的党内批评者说的。其他批评者则把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与希特勒(Hitler)和墨索里尼(Mussolini)相比。人们普遍对特朗普的崛起感到恐惧,我也不例外,但同时,我脑海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有时会问:“他真的那么糟糕吗?这一切歇斯底里是否可能有点过头了?”
上周末南希•里根(Nancy Reagan)辞世,这让人想起她的丈夫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的崛起曾引发的恐惧和谴责。像特朗普一样,里根被贴上了法西斯主义的标签,被指责进行种族煽动,被嘲笑是个蠢货。里根就职时,我还是个学生,我记得当时人们广泛预测他会挑起一场世界大战。然而现在里根绝对可以被归入“伟大的总统”之列。特朗普是否也可能经历从被憎恶到被接纳的过程?
为特朗普提出辩护理由当然是可能的。如果你忽略他粗俗的风格,检视他提出的政策,在很多内政和外交政策问题上,他显然比几个竞争共和党提名的“建制派”对手更为温和。特朗普主张堵上高端金融业的税收漏洞,还表示国家应该确保医疗保障覆盖所有美国人。他还为“计划生育”(Planned Parenthood)团体辩护,这个团体时常被信奉基督教福音派的右派人士猛烈抨击。
在外交政策方面,特朗普的言论咄咄逼人,充斥着民族主义色彩,但他在特定问题上的立场体现出一种对美国海外军事干预和民主推进的奥巴马(Obama)式的谨慎。特朗普的对手们因为他有胆量说出一个正确的看法——废除伊朗核协议或许不是个好主意——而针对他做攻击性广告。而且,在最近的一次电视辩论中,支持派遣美国军队进入利比亚的鲁莽选择的不是特朗普,而是“主流”共和党人约翰•卡西奇(John Kasich)和马尔科•鲁比奥(Marco Rubio)。
特朗普最具争议的立场是他呼吁沿着美墨边境建立“围墙”,以及暂时禁止穆斯林进入美国。这两项政策都刻意使用了煽动性措辞。但要求执行边境控制以及对非法移民零容忍,归根结底是一种要求执行美国现有法律的主张,从本质上说不应该是一个过分的想法。
禁止穆斯林进入美国的呼吁也很快跟上了一句“直到我们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很模糊,特朗普有很大的空间可以食言。
对特朗普现象的恐惧,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他正在吸引美国选民中的“恶意”本能。不过,政治人物的职责就是识别选民关心的问题并构想出应对之策。民粹主义和民主之间的界线,比人们通常想象的更微妙一些,而所有“思想正常”的人士都极端厌恶民粹主义,民主则受到所有人的认可。特朗普无疑显露出一种敏锐而又非正统的政治智慧,这种政治智慧已多次令其对手和媒体措手不及。
以上就是特朗普的辩护理由。这种理由我会接受么?恐怕并不会。特朗普现象不仅仅事关政策,也同样事关政治风格,而特朗普的政治风格则是令人厌恶的。他的粗俗,与里根(Reagan)的礼貌和友善大相径庭。特朗普曾反复使用他能找到的最具煽动性的语言,将墨西哥移民与强奸相联系,并支持对恐怖分子嫌疑犯施加酷刑。他会得到戴维•杜克(David Duke)这类白人至上主义运动领导人的追捧并不是偶然的。
2012年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对特朗普个人风格的总结十分到位,他批评其个人风格集合了“恐吓、贪婪、炫耀、仇视女性和荒谬的三流演技”。如果这些品质被授予全球权力最大的政治职位作为回报,那会向社会传递出糟糕的信号。特朗普的自负也令他极易发火,这就是为什么对于上一场辩论中有关他那话儿大小的中伤,他发现他无法不去回应的原因。想象一下自控能力如此之低的男士可能会掌管全球最大的核武器库,这是令人恐惧的。
最后,特朗普主张的对外交往方式,也远不只是对美国的海外干预保持适当的谨慎。他还支持贸易保护主义,高度怀疑美国肩负的对盟友的海外责任。这些政策主张如果得到积极实施,将意味着美国全面撤回对全球的领导——这可能会令世界变得危险得多。
当然,特朗普现象的一个有趣之处是,很难判断他说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演给选民和媒体看的。特朗普的商人经历以及他的部分文章显示,他本质上是一个务实的交易促成者,喜欢一开始提出激进的要求,然后再找到一个妥协的方案。
当然也存在这样的可能:特朗普当上总统后会让批评者大吃一惊,以一种负责任的态度治理美国。不过,我真心希望我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答案。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