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憨厚程度而言,Ev Williams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互联网界的“阿甘”(Forrest Gump)。Williams 所编写的软件造就了博客的出现,而且在绝大多数人知道播客的存在之前,他已经创立了一家播客公司。
他在 Twitter 上发布了第 75 条消息,并成为了这家公司的运营者。随后他又成为了 Medium 的创立者兼 CEO,目前这个平台已经成为了广受体育专栏作家、硅谷高管和美国总统喜爱的在线发布平台。
Williams 几乎和美国互联网界的所有大事件产生过联系。在大事件发生的时候,他要么本人参与到了其中,要么认识其中的参与者,唯一的例外可能是 Mark Zuckerberg 在宿舍创立 Facebook 的那一个晚上。
因此在今年 3 月份,当他在星期二上午 9 点登上旧金山湾区捷运系统的时候,我们不难想象路人为何会把他认出,毕竟当地是整个美国科技气息最浓厚的地区。但当他踏上市区地铁线的时候,相信没有人会对他多加注意。
尽管身为知名社交网站的董事会成员,同时还在湾区的科技行业内沉浸了约 20 年之久,但 Williams 却从未享受过和 Mark Zuckerberg、Peter Thiel 以及 Google 公司的几位创始人齐名的待遇。现在他的名声甚至连 Travis Kalanick 也不如。
但尽管如此,Williams 却从未离开过顶层梯队。眼看许多同时期的 CEO 纷纷离开科技领域,并转而成为作家或担任咨询岗位,选择坚守的 Williams 还在继续带领着公司前进。他所创立的公司都专注于一种抽象的媒介:文本框。
Williams 为自己的页面点缀了各种各样的文本框,而用户则在上面挥洒着自己的灵魂,他们会在上面争吵、哭泣和倾诉。数百万用户的世界观一次又一次地被文本框所刷新,这些文本框改变了整个互联网的环境,同时也为 Williams 创造了巨额财富。尽管他所创立的企业只有少数几家实现了盈利,但 Williams 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亿万富翁。
我在瓦伦西亚街(Valencia Street)的一家咖啡馆内和 Williams 进行了会面。这是旧金山一个传统的朋克和移民聚居地,现在已经和斯巴达风情精品店、标本店以及广受欢迎的颓废派建筑相齐名。
Williams 浑身散发着科技公司 CEO 所特有的气息。他有着高挑的身材,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总能给人一种泰然自若的感觉。在会面期间他身穿灰色的带帽夹克衫和黑色 T 恤,这两件休闲运动风格的衣服都印有星际舰队(Star Fleet)的图案,他还戴着一副宽边的白色方形眼镜。
在碰面几分钟后,Williams 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对采访主题发表自己的见解,他曾经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在两个海岸的多场会议中谈论过这个问题。他说道:“我们的开放性网络已经处于支离破碎的状态。”尽管如此,但我们还是不必过于担忧,因为 Williams 已经想到了一个补救方案。更妙的是,文本框在他的补救方案中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
什么是开放性网络?
开放性网络计划承载着人们对互联网的所有期望:免费,不受审查,不归任何人所有,可以实现独立运营。
理论上,开放性网络主要用于描绘这么一个互联网环境:用户可以在自有或者租用的服务器上发布文章、音乐、图片或者是电影,其他用户可以通过上传用户的个人域名接触这些内容,整个过程应该做到免费且不受限制。开放性主要体现在任何用户都可以获得几乎所有上传内容,内容的获取过程无需任何特权的保障,也不涉及任何花费。而网络则体现在计划所涉及的页面都由 HTML 和 CSS 语言写成。
总而言之,开放性网络计划完全免费,正如语言和观念一样。自由并不仅仅是一项权利,它还是科技领域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次解放运动的目标非常鲜明:让网络成为有史以来最美好、最炫酷的媒介,并将其所有权放置在全人类手中。该计划囊括了小说、报刊和科学期刊,每位用户都可以在上面撰写或者阅读文章。你可以在上面编辑待办事项、记录表以及文学作品,依靠这个功能强大的沟通工具,我们甚至有可能让战争停歇。
不论是铁路、电力、电报还是电话,这些事物最终都朝着封闭和垄断的阶段迈进。而且不论政府是否进行干预,在网络效应和规模经济效益的复合作用下,这个进程总会上演。
我们对于这个远景其实并不陌生,但我们日常使用的网络距离这个目标又是何其遥远。放眼望去,我们的网络确实充斥着诸多让人不快的信息:除了过分修饰的广告以及冷漠无情的哗众取宠之外,每一个人都会不厌其烦地上传小孩的照片。
经过社交网络的分流后,这些信息会径直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让理想主义者感到惋惜的是,社交网络的分流作用往往会在信息和受众以外的群体之间构建起一个壁垒,后者有可能被完全隔绝在信息之外。
这种模式的后续影响会进一步恶化:和我们的用户账号联系在一起的 Cookies 会让我们时刻处于被监控的状态,一些别有用心的神秘算法会利用我们的浏览历史,并不时通过广告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正如上文所述,开放性网络正处于支离破碎的状态,所幸我们的网络还没有被垃圾邮件、大规模的骚扰信息、身份盗窃行为以及网络间谍行为所支配。
“我们的网络还有许多内容,我们每天都会在网络上阅读或者编辑许多信息,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过程。”Williams 说道。实际上你阅读这篇文章的媒介很可能就是开放性网络,除非你正通过某个应用进行阅读。在后一种模式中,你所读到的只是几乎和原文一样的复制品。依托应用的服务器,文章的载入速度会提升许多。“实际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在任何时候创建自己的网站,并开始发布信息。他们可以让世界倾听自己的声音,我在 20 年前便对此感到非常兴奋。”
“我认为这个过程将继续推进,我相信声音的开放性不会出现退化。”他说道,“我认为这些信息的分布点将会经历一个聚合的过程。”
从开放到封闭,从混乱到有序的过程
信息的分布点包括搜索引擎和社交网络,例如 Facebook、Google、Twitter、Snapchat 以及各种各样的信息应用。除此以外,YouTube(由 Google 所有)、Instagram(由 Facebook 所有)、WhatsApp(由 Facebook 所有)以及 Facebook Messenger(同上)等应用自然也应该位列其中。
通过使网络的各部分连接成一个整体,或者让以数据为主的内容处于免费获取的状态,这些分布节点将会收获越来越多的用户。由于在内容上,这些节点的趣味性要远胜于个人站点,因此从前习惯登录到个人站点的用户会逐渐聚集到这些节点上面。
正如 Williams 所说的一样:“显而易见,社交网络的规模已经变得非常显著,我们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了社交网站上面。”得益于其显著的规模,这些网站可以产生惊人的收入:据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分析,在 2016 年早期阶段,有 85% 的网络广告收入都进入了 Google 或者 Facebook 的口袋。
“情况不容乐观。”Williams 以一贯的低调口吻说道。
Williams 不是唯一一个发现我们的网络存在问题的人,这已经成为了《时代》(Times)杂志专栏作家和科技博客圈的共识。Drupal 和 Wordpress 是两个非常重要的博客软件,这两个软件的开发者都对开放性网络的未来表示担忧。
由于绝大多数社交网络都依靠算法运营,而知识产权法律往往会为这些算法背后的原理提供保护,两位开发者担心人们将彻底失去对内容呈现的掌控权,曾经以多元化著称的博客圈也可能沦为大量劣质内容横行的信息填埋场。
这在历史上曾经有过先例。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法律系教授 Tim Wu 曾经在著作《大变迁:信息帝国的兴衰》(The Master Switch)中论证,称通信技术的每一次主要变迁都遵循着相似的模式:
最先出现的是短暂却足以让人感到兴奋的开放性阶段,随后带有垄断性质的封闭性阶段会逐渐取代前者。他表示如果政府不进行干预,互联网最终也难逃陷入封闭性阶段。Williams 会经常引述 Wu 的观点:“不论是铁路、电力、电报还是电话,这些事物最终都朝着封闭和垄断的阶段迈进。而且不论政府是否进行干预,在网络效应和规模经济效益的复合作用下,这个进程总会上演。”
Williams 和他的 Medium 团队表示他们正努力抵抗这个聚合过程,尽管在许多人眼中,他们所做的一切和其他网站并没有什么实质差异。毋庸置疑,他们也希望能将一部分网络聚合起来。在目标完成后,他们会化身成为公平、慈悲且广受爱戴的管理者。
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的媒体批评家 Josh Benton 曾经把 Medium 比喻为“散文界的 YouTube”,这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比喻。和 Williams 相处过后,我发现在他眼中,创立 Medium 背后的哲学和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的“基地”系列小说如出一辙。
在这部系列小说中,几位主人公希望让学习实现高度集中化,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黑暗时代。在意识到黑暗时代的到来不可避免后,几位主人公希望能尽可能保存珍贵的知识,并尽量缩短学习的过程。Williams 的目标并没有这么宏大,但他的想法却和小说极为相似。通过创立 Medium,他希望能将网络上混乱、无序的内容整合到单一、有序的平台之中。毕竟在 Williams 眼中,混乱也是值得珍重的事物。
初出茅庐,辍学后创立 Blogger
在 2000 年的春季,旧金山一位名为 Meg Hourihan 的设计师和开发者对当地程序员梯队发展状态的过程进行了调查。她发现世界各地的程序员纷纷来到她的城市,并在互联网项目中就职。让 Hourihan 感到苦恼的是,这些程序员的到来使得她常去的地方变得拥挤不堪。身为一名网络爱好者,Hourihan 非常享受和更多的群体进行交流,但拥挤不堪的城市还是会让她感到泄气。
“我们可以将进入到旧金山的程序员分为互联网弄潮儿和网络原住民两大类。”她在博客上写道,“弄潮儿普遍就职于初创企业,这些企业通常由硅谷发起投资。这批弄潮儿会获得公司的期权,他们的话题根本离不开期权,甚至连睡觉也会梦到期权,他们朝思暮想的是自己的企业何时进行 IPO。在工作四个月以后,这批弄潮儿的收入会远远超过网络原住民,尽管后者从一开始便从事网络工作。弄潮儿不会创建自己的个人网站,他们可不想让事情变得个人化。”
“网络原住民会告诉他们看到的第一个网页,他们会说自己从那一刻起就决定自己即将献身网络事业。网络原住民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网络上,他们会在上面撰写故事、展示设计和画作。他们立志创造出值得世人观看、阅读、热爱、觊觎甚至是妒忌的作品。”
当时 Hourihan 正在创立一家名为“Pyra Labs”的小公司,她的合伙人正是 Williams,两人都是网络原住民。
Williams 出生于 1972 年,他从小在一个农场中长大,从农场到林肯县(Lincoln)需要 90 分钟车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从未涉足远方。他一直在内布拉斯加州(Nebraska)进行学习,甚至连大学也选择在内布拉斯加大学(University of Nebraska)就读。由于意识到互联网浪潮即将来临,他作出了辍学的选择,并执意使用父母提供的资金进行创业。他曾经创立过一家销售刻录足球队信息光盘的公司,以及一家通过视频指导人们使用互联网的公司。
在 24 岁的那一年,Williams 决定离开故乡,以全身心投入网络行业。他搬到了加州塞巴斯托波市(Sebastopol),并进入了 O』Reilly 传媒公司进行工作。O』Reilly 公司主要出版纸质的编程手册和标准指南,这类书籍可谓是 90 年代程序员眼中的圣经。
“在当时,刚步出内布拉斯加州的我根本不能区分塞巴斯托波市和旧金山。”他回忆道,“但实际上,尽管两地之间的距离仅为一小时车程,但这两个地方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我们的所有媒介和沟通都要经过由利益集团掌控的服务器,那实在太糟糕了。
Williams 在那些传媒公司工作了几年,事实证明他对旧金山的看法是正确的。他在旧金山认识了 Hourihan,同为网络爱好者的两人一拍即合。经过简短的商量后,他们在 1999 年创立了 Pyra Labs。
不要误会,他们所创立的 Pyra 公司和那款耳熟能详的办公软件没有任何关系。通过共同努力,Williams 和 Hourihan 打造出了 Blogger,第一款网络日志软件。这款产品收获了庞大的用户基础,并让“博客”(blog)一词传入了千家万户。
遗憾的是,Williams 和 Hourihan 所掌握的时机并不理想,Blogger 的巅峰期正好遇上了互联网泡沫破裂的时候。这家公司的运营成本并不昂贵,但随着风投基金一个接着一个破产,资金的投入顿时陷入了停滞状态。公司的财务状况变得愈发严峻,甚至连员工的薪水也得不到保证。为了让公司早日回到正轨,两位领导人决定采取裁员措施。在 2001 年 1 月份,Hourihan 递交了辞职申请,不久后所有的员工都选择了离开。
但 Pyra 并没有就此消亡。通过签署小额合同,Williams 成功让公司存活了下来。此外,他还计划持续对产品进行更新。在互联网浪潮崩溃两年后,他推出了 Blogger 的升级版本,用户需要支付费用才能进行使用。他还重新招募了一批员工。在 2003 年 2 月,Google 公司收购了 Pyra。“我们拥有 100 万名注册用户。”Williams 说道,“这让我们的平台看起来非常庞大。”
Blogger 的故事绝对值得深究,因为它所包含的矛盾面最终会让开放性网络逐渐消亡。尽管以高度的开放性著称,但博客的运营始终需要主机空间、编程技能以及编辑时间。博客圈的密度很大,而且非常复杂,许多写手每天都会发布十几篇文章。拥有运营能力的博主甚至可以主导政治、文化和音乐等领域的舆论导向。
Blogger 最大的创新点在于为博主提供了简单易用的界面和免费域名,他们可以在上面运营属于自己的日记。后一项功能在很大程度上驱动了 Blogger 的增长。这个站点完全将博客从技术精英的圈子中解放了出来,每一个拥有计算机和网络接入的用户都可以运营属于自己的博客。由于受到国际安全以及政治事件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用户开始运营属于自己的博客。
但即便在博客圈的早期阶段,站点的增长几乎和整合过程密不可分。随着越来越多的用户体验到网络的力量,集中化进程也在同时上演,两者俨然成为了相辅相成的存在。我们可以从中窥探到网络行业的未来发展趋势。
离开 Google,转而创立 Twitter
Williams 在 Google 公司任职了六个月的时间,随后选择继续开创自己的事业。在 2004 年秋季,他参与了播客公司 Odeo 的创立。Odeo 计划将博客用户所发布的内容制作成音频并进行播放,但由于当时的互联网音频行业还处于无序状态,企业很难获得成功。
“我意识到人们可以从网上将音频下载到电脑并放到 iPod 上收听,这就是播客诞生的缘由。”他在纽约接受采访时说道,“这是一个很酷的构思,彻底击中了我的心扉。”
在 2006 年初,Odeo 的部分员工已经开始测试自己开发的软件。他们的产品就像是一个数字化扩音器,你只需要向其发送一条短信,它就会将这条信息发送给所有好友。Odeo 在 3 月发布了这款副产品,并在 6 月将其正式上线。到了 12 月,这款产品的用户数量已经突破 6 万。在 2007 年 2 月,Odeo 正式改名为 Twitter。
一个月后,有部分科技和传媒领域的精英在奥斯汀(Austin)的西南偏南科技大会上亲眼目睹了 Twitter 的模样,他们马上被这款产品折服,并在博客上大肆宣传。这部分精英开始在 Twitter 上发布简短消息,他们会在上面发送俏皮话,或者告知读者自己刚发布了一篇博文。
不久后,Twitter 彻底被引爆。截至 2007 年 4 月,这项服务已经拥有 800 万名用户。在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内,Twitter 的用户数翻了 13 番。
在 2006 年秋季至次年春季期间,Twitter 彻底让整个硅谷狂热了起来。当时创立仅 18 个月的 YouTube 被 Google 公司成功收购,合同金额高达 16 亿美元,而原来仅局限于大学生圈子的 Facebook 则开始对所有用户敞开大门。《时代》杂志将“你”评选为“年度风云人物”,这个简单的隐喻昭示了社交媒体浪潮的到来。苹果公司也在当时发布了第一代 iPhone。
即便是在缺乏目标性的 Jack Dorsey 的带领下,Twitter 还是实现了爆炸性增长。在 2008 年,Williams 开始担任 Twitter 公司的 CEO。
尽管 2008 年的互联网时代距离现在已经比较遥远,但应该有不少人记得,网络博客在当年的总统竞选活动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到了 2012 年,大部分都转移到了 Twitter。现在回想起来,Williams 似乎对这个过程感到非常懊悔,因为许多新闻网站和博客的流量都被集中到了一个平台上面。
“如果我们的所有媒介和沟通都要经过由利益集团掌控的服务器,那实在太糟糕了。”他说道。
企业整合的进程正好印证了他的担忧,我们当下的网络环境和工业食品体系极为相似。“如果你的工作是为客人提供食物,但考核机制却主要衡量你所提供的卡路里。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发现尽可能向客人提供高卡路里、高热量的食物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他说道。这对于打工者而言确实是最优的工作方式,但顾客所得到的终究不是健康的食物,这一切都因为考核标准并没有将可持续性、健康、营养以及顾客的幸福感纳入考虑。
在我看来,Medium 的目标正是为用户提供健康的内容。听到我的评价后,Williams 露出了笑容。
“我们想做的或许就是这个。”他说道,“健康的内容并不完美,我们也不完美。我们致力于为用户提供最优质的内容,并在最大程度上提升用户的满足感。我们所关注的可不仅仅是有所偏颇的指标。”
Williams 和他的团队特意设计了一些指标用于衡量项目所取得的整体成绩,其中阅读时间所衡量的是用户在阅读一篇文章时所消耗的时间。他没有在自己的平台上投放花哨的广告,现在站点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原生广告以及品牌的赞助。
Medium 的营销定位也反映了其想为用户提供优质内容的决心,他们希望让平台壮大的同时,也能收获用户的信任。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尽管 Williams 对于以盈利为导向的网络内容表示质疑,但 Medium 却一直想要成为其中一员。
和 Williams 会面几个星期过后,他的公司发布了一个工具,这个工具可以吸收博主发布在 WordPress 上的文章,并将其整合到 Medium 进行展示。在过去以各自的域名为依托的网络作品都被集中到了 Medium 上面,尽管这些站点还可以独立存在,但其设计和功能却早已沦为 Medium 的子站。这些站点的作品都被保存在 Medium 的服务器上。
集中化进程上演,各个岛屿逐渐被整合成新大陆
在 Twitter 公司担任 CEO 一职的时候,Williams 曾经和人数不多的产品团队探讨过社交网络的演变方向。他认为互联网一直处于变迁的过程中,各个分散的岛屿将会被整合成一片新大陆。在过去,邮件和博客行业都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尽管各个站点之间会有所交流,但这种状态并不利于整个行业的更新换代。
随后,一种全新形态的出现取代了过去的格局,一片又一片的新大陆开始崭露头角。Facebook 就是一片典型的新大陆,其他站点也纷纷踏开展整合工作,并将用户集中到一个统一的站点上。想要存活,Twitter 不能只满足于为各个分散的岛屿提供连接服务,它需要成为一片新大陆。
Williams 并没有亲手让 Twitter 成为一片新大陆。在任期内,他让 Twitter 实现了爆炸性增长,但公司仍然没能找到合适的立足点。在 2010 年,Williams 卸任 CEO,只保留了在董事会的职位。两年后,他创立了 Medium。他将 Medium 描述成一个内容发布平台,内容长度介于 Twitter 和 Blogger 之间。
在 2013 年秋季,Twitter 成功上市。凭借 12% 的股权,Williams 成功跻身亿万富翁的榜单。
有趣的是,和 Williams 谈话过后,你会发现他非常适合成为一名新闻工作者。他所创立的所有公司都为了给用户提供一个发声的平台,他也时常对这个使命感到振奋。在他的记忆中,Medium 曾经发布过一篇名为《吾生为种族主义者》的训诫,这篇由 John Metta 撰写的文章俘获了数以万计的读者。
“生而为人,我们都有发声的权利。”他向 Metta 说道,“我们无须立志成为出版商或者博主,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为用户提供了创作的场所,他们脑中的创意会源源不断地流出,用户会对此心存喜悦。我们正在打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这个世界一直在进步。”
每当提及和新世界有关的话题时,Williams 总会兴高采烈地发表一番言论,他的激情和拉拉队的队员几乎不相上下。他曾经向我透露,称一位 Medium 曾经给他写过一封公开信,并在信中抱怨称尽管在一个月以来自己每天都有发布文章,但还没有一篇文章所获得的推荐数超过 100。Williams 表示自己会给这位用户回信,并建议他先冷静下来。
“想一下你所做的一切吧。”他说道,“你所玩的是一个抢夺注意力的游戏,全世界几乎有一半人口都在玩这个游戏。你的竞争对手并不仅仅是同一天在 Medium 上更新的那几千名用户,还包括在其它网站上发布文章的数百万名用户,发布在 YouTube 上的十亿段视频,以及浩如烟海的书籍。你的竞争对手还有可能出现在 Instagram、Facebook、Twitter 以及 Vine 等站点,如此看来,你的文章能收获读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尽管如此,业余写手还是有可能收获属于自己的读者,这正是 Medium 让人感到兴奋的地方。在谈论起网络集中化进程的时候,他表示集中化进程有可能会让世界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互联网不仅和创造力有关,它还为商家提供了经营环境
“当获取注意力的技巧被那些以逐利为目标的公司获得时,我们的世界就会变得一团糟。”他说道,“还是拿食物作为比喻,人们平常购买最多的是哪一类食品?商家会根据顾客的行为对页面广告的激励进行设置。在这种情况下,思维和大众不一样的人还能有用武之地吗?他们可以生存下来吗?”
这正是 Medium 让人感到兴奋的地方:这个平台致力于保护以个体为单位的作家,让他们免受激烈内容竞争的冲击。Williams 认为抗击集中化进程的努力终归会付诸东流。“这就是互联网的运作机制,也是人类社会的运作机制。”他表示:
“效率、投资回收率、经济规模和用户体验,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让更多的事物整合起来,我认为这是自然的力量。但问题在于,经过整合的事物到底是好是坏?”
这就是 Medium 所肩负的使命,这个平台应该致力于让事物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尽管 Medium 所提供的并不是一个开放的网络环境,但它一直致力于保留博客圈原汁原味的特点,包括交互性、反复性以及非专业性等等。这个平台会使用自己的指标来决定应该给用户推送怎样的内容,也会向用户的好友推送用户所推荐的内容。Medium 确实是一块新大陆,但它至少能够在一个仿真的环境下为用户提供开放性的网络环境。
“我完全理解那些质疑的声音,因为我们的背后也有逐利资本的身影。”Williams 说道,“尽管如此,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保有信心,毕竟美好的事物始终还是会出现。尽管身处一个集中化的平台,但你依然有可能见证美好事物的出现。”
在他的口中,集中化平台所指的显然是 Facebook。
一切的归因终究离不开 Facebook,网络原住民始终对这个平台表示质疑。早在 2007 年,以 Jason Kottke 为首的博客运营者把 Facebook 的出现视为“网络脱离正轨,甚至是开始倒退”的征兆。他们会把这个平台和 AOL 进行对比,后者也是网络集中化进程的体现。
不同的是,AOL 的尝试以失败告终,而 Facebook 却成功了。有一家网络分析公司在今年 4 月份发布了一份报告,并在报告中称 Google 和 Facebook 这两个平台占据了新闻网站流量的 80%。随着 RSS 阅读器的用户数量越来越少,出版商对 Facebook 和 Google 的依赖性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即便是那些广受欢迎的博客圈也不得不向社交媒体低头,因为它们的读者已经纷纷向后者转移。曾经在 2008 年影响美国总统选举的网络环境已经消亡了。
往事已成过去,新时代终归值得期待
在这个背景下,Williams 对过去的回忆难免会让人泛起淡淡的忧伤。在一个秋季的清晨,我在曼哈顿(Manhattan)市区的酒店内碰见过他一次,当时我们在观赏哥伦布圆环(Columbus Circle)以及中央公园(Central Park)泛红的秋叶。酒店窗外的景致很好,美中不足的是特朗普大厦(Trump Tower)的存在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Williams 似乎享受了一个愉快的旅程,他向我透露:“在生活中,我们总会有几个值得庆幸的瞬间,因为我们可以见证未来。不论是享受 Uber 的乘车服务,还是在使用 iPhone 办理登机手续的瞬间,我都会感到非常庆幸。”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上演着,这实在是太奇妙了,我们的每一天都会发生许多值得感恩的事情。我们可以在机场享用 wifi 服务,我可以终日使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现在甚至连飞机内部也覆盖了 wifi 信号。这真是值得憧憬的生活。”
他说得没错。但值得憧憬的生活除了应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之外,还应该有将其实现并生活在其中的阶段。Williams 承认他的出现确实改变了整个网络环境。随着他步出地铁站并站到大街上,他的镜片变成了深红色,闪闪发光的镜片让他散发出电影明星的光彩。
“我们从来不缺从事电商业务的创业公司。”他说道,“我从未进入过那个行业。即便是在电商行业如火如荼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对这个行业嗤之以鼻。我们所创造的也是生意,只是我们的生意更有创造力,我们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赚钱。我们非常注重产品的效用,不会为了盈利而对此作出妥协。”
他笑称:“Google 公司也在努力为这个世界创造出更加有用,同时也更加有益的产品。当然,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赚取了高额的利润。”
现在,互联网的运作机制已经发生了改变。他表示:“互联网不仅和创造力有关,它还为商家提供了经营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