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我有幸与喜剧演员 Aziz Ansari 在一起探讨短信中的心理学,那天我们途经洛杉矶,每隔几分钟就有人走到他跟前,不是要签名,而是要跟他合影。平易近人的 Ansari 解释说相比合影他更想聊会儿天,于是就问了粉丝们的音乐品味,以及对自己的表演、单口相声与喜剧 Parks and Recreation 的看法。最终,粉丝们的确得到了安抚,但并不太高兴,因为在他们的手机里什么也没留下。
15 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人类与移动科技的关系,直到最近,我发现分享似乎才是最重要的。人们一有什么想法,不管它是否明晰,便会立即与人分享,否则就浑身不自在,借用笛卡尔的话来说就是“我分享,故我在”。
如今我们仍然热衷于分享,但关注的焦点在于想得到并拥有一张记录着一段经历的照片。
就自拍的话题我采访了很多人,这正是他们记录自己生活的方式,上文谈到,Ansari 想聊天,但粉丝们却想记录这一刻——我们总是打断对话却只为了留下点记录。
自拍照跟任何照片一样,实际上就是先打断正在做的事情再 Mark,在这点上,它与发短信有相似之处。上课的时候,开会的时候,看电影的时候,与友人吃饭的时候,还有在参加葬礼的时候,但更多地是在教堂做祷告的时候,甚至在与配偶同床共枕的时候,我们都在发短信。就连政治代表们在会议上也会发短信。
科技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改变了我们,不仅改变了我们的处事方式,也改变了我们本身。我们习惯于暂停对话去收发短信、图片、电邮与电话,作为它的延伸,自拍让我们习惯于让时空凝固只为记下那一刻。一旦习惯了这样一种走走停停的生活,对自身的反思就少了。
我们对于打岔已经习以为常,但这让进行一段严肃深入的对话变得困难,因为我们的内心随时都能被带走。我曾与年轻人讨论过用餐礼仪的问题,他们觉得只有在那时才能被允许发短信,所以谈话时 7 个人中有 3 个人在听就够了,那种情景下经常听到人问“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然后谈话就得倒退一段距离。这一切已经屡见不鲜了。
就拿奥巴马来说,他无疑崇敬曼德拉,也深知曼德拉的意义所在,但却在曼德拉追悼会上玩自拍,由此观之,他也活在我们的记录文化中。
这个年代,人们一旦感到孤单无聊,就会拿起电子设备——在电影院时,在车站时,在超市收银台前排队时,在开追悼会时——打开电子设备变得如此平常,我们都忽视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现在找回宁静为时不晚,我从在现代科技中长大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希望,他们愿意接受父母提供给他们的“零设备”环境以自我反省。
一个 14 岁女孩告诉我她是这样让父亲摆脱设备的:“爸爸,不要再 Google 了,我不在乎正确答案,我想和你说话。”一个 14 岁的男孩反思道:“难道人们不知道透过车窗看风景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吗?他们真的不懂。”跟所有科技一样,自拍让我们反思自己的价值,这倒也好,因为它让我们思考科技的意义所在。
原文:nytim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