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Google)欧洲业务总裁马特•布里廷(Matt Brittin)上周抱怨称，欧盟(EU)官员“本可以更懂行一点”。如果谷歌没有在与手机制造商所签协议的每一页上都标注“机密”字样，或许会有利于欧盟官员更懂行。
对谷歌的母公司Alphabet而言，这是其又一次在布鲁塞尔吃苦头的一周。针对在搜索结果中给予用户“被遗忘权”(right to be forgotten)、网络购物领域的竞争手段以及在欧洲缴税等问题，谷歌已经遭受过痛击，而今，它又面临欧盟对其安卓(Android)移动操作系统提出的反垄断指控。互联网搜索领域的主导地位给谷歌带来了很多烦扰。
总的来说，我比较同情布里廷。正如他所言，“欧洲某些地方的……第一反应通常是保护过去不被未来碾压”。在显示购物搜索结果以及保护欧洲公民移除自己不喜欢的搜索链接的权利方面，谷歌都遭到了苛刻对待。但在安卓这个或许对谷歌未来最重要的案件上，他错了。
谷歌比微软(Microsoft)更高明。比起微软在2000年代初为扩大其对台式机的垄断而采取的强力方式，谷歌对手机如何运行安卓系统施加影响的方式更不易被觉察、更处心积虑。微软通过随意所欲地在Windows系统中捆绑安装各种软件，强硬地坚持其打击所有竞争对手的权利，而谷歌则留出了一定的自由选择余地。
谷歌的安卓战略是缜密构思的典范，适合作为商学院研究如何不露痕迹地进攻的经典案例。谷歌董事长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 2011年在美国参议院委员会再三坚称，安卓系统“在移动市场的各个层面都促进了竞争”。然而，不知为何，谷歌最终依然实现了对市场的牢牢控制。
值得我们研究的是，谷歌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去年，安卓占到了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的81%，欧洲多数安卓版手机都安装了谷歌搜索等谷歌应用。谷歌确实下了一盘妙棋，但欧盟竞争事务专员玛格丽特•维斯特格(Margrethe Vestager)应该仔细研究一下帮助谷歌实现了这一结果的那些协议。
首先，谷歌于2005年收购了安卓，那是一家小公司，设计了一款基于Linux开源软件的操作系统。如今看来似乎难以置信，但当时谷歌担心，谷歌搜索可能会被黑莓(BlackBerry)等强大的手机制造商封杀（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黑莓还很强大）。
虽然谷歌一直未对使用安卓系统收费，但其开放源代码的承诺却经不起推敲。谷歌控制着软件开发，让任何想使用安卓商标的手机制造商都得遵循它的标准。任何对安卓系统进行“分支”(fork)、也就是用自己的方式使用源代码的公司——如亚马逊(Amazon)在Fire手机上尝试的那样——都无法再使用安卓这个品牌，也就丧失了这个品牌附带的市场影响力。
第二，谷歌避开了曾导致微软2004年被欧盟处罚4.97亿欧元的法律陷阱：谷歌并未将自己的其他技术与安卓系统完全捆绑在一起。手机制造商可以销售获得许可的、未安装谷歌应用的安卓设备。不过，他们只能要么全部选择，要么一个都不要。
如果他们想安装任何谷歌应用——例如谷歌搜索、地图或Play应用商店——他们就不得不附带安装许多其他谷歌应用。
10个左右的谷歌应用必须与Play应用商店一起放在靠近主屏幕的地方。维斯特格周三发出的指控称，谷歌坚持让所有安装Play应用商店的手机制造商将谷歌设为默认的搜索引擎。谷歌还付钱给一些制造商，让他们不要安装其他搜索应用，比如微软的必应(Bing)。
谷歌从未像曾经的微软那样暗示，自己的应用是因为模糊的技术原因被嵌入了操作系统，且无法删除。欧盟已经看穿了这一把戏，谷歌没有故技重施，而是改为依靠协议巩固自身地位。
从谷歌的角度来看，其一系列规则与协议的妙处在于，它们坚定地促使手机制造商及运营商选择谷歌的移动技术，同时丝毫没有采用强迫手段。手机制造商及运营商始终都可以自由选择，安卓手机用户也始终可以使用其他应用或更改设备默认设置，但他们有充分理由与谷歌保持一致。
对谷歌不利之处在于，一切都写得相当清楚，意图显而易见。谷歌希望安卓系统开放到足以得到广泛采用，但又封闭到足以为其在搜索、电子邮件及其他应用方面的投入带来回报。正如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法学教授扬尼斯•利亚诺斯(Ioannis Lianos)所言：“很难为设置所有这些条件开脱。”
保持平衡对谷歌而言比对苹果(Apple)而言更难——后者的iOS操作系统只占18%的市场份额。苹果并不宣称iOS是开放系统——它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该系统并不占主导地位。市场份额相对较小对苹果几乎没有影响：Strategy Analytics的数据显示，2015年，iOS系统拿走了移动操作系统84%的全球利润。
但Alphabet过得也不错。Alphabet从安卓系统直接获得的利润较少，但可以得到其他方面的好处。安卓系统为其带来了可观的移动广告市场份额，大到不能被轻易放弃。在我看来，维斯特格在安卓的问题上似乎非常懂行，她应该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采取行动。
译者/隆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