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的自己,冰儿会慢慢捡回来
冰儿从学校毕业了,二十岁的冰儿虽不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的绝色丽人,倒也两道新月眉、杏眼含秋水,红扑扑的脸蛋好似桃花迎风吹,雅致里透着几许俏皮。
冰儿,一如她的名字般冰雪聪明,读书时是父母眼中的骄子,老师心中的宠儿。参加工作了,遒劲有力的三笔字,流利的普通话,饱腹诗书的文学底蕴,窈窕淑女”,君子可是逑了三千年。在那个有点闭塞的小镇,心儿灵性儿柔的冰儿更是让多少男孩夜不成寐,辗转反侧。
冰儿喜欢的是一帘幽梦,梦中的主角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玉树临风衣袂飘飘,冷云这种扎进人堆里片寻不到男孩,又怎可入得心高气傲的冰儿的眼!可冷云偏偏写得一手好字,天生一副好嗓音,让冰儿眼里少了睥睨一切的孤高,冷云看她时,终于无需仰视。但冰儿不想就这么随了冷云,她跟他眼神的焦距从来就没有对准过,更别说电光石火。说得再文艺点,冰儿认定的爱情可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只开一季。那一片花海里,每一缕风都可以听到薰衣草的窃窃私语,但冰儿知道,可以陪她听风的不是冷云。冷云自然也是对着冰儿山盟海誓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冰儿无处可逃。。。。
是芳华怕孤单么?不确定!是冰儿终于明白童话下载不了现实么,也没有人好奇地想知道。窗外的雪似玉蝴蝶般扑打着窗棂,冰儿又想起了在商店橱窗里看到的那件婚纱,从肩头向下螺旋般点缀着的朵朵白色玫瑰,蓬起的裙摆,让她想象穿上如同云间的公主,优雅而华丽。但冷云没有解释,冰儿也不言语。
冰儿躲在夜里里看浩淼的星空,寻到了一颗最亮的星星,她知道,那是双深情的眼睛,他会注视自己一生。那一晚,愧疚与思念排山倒海翻江奔腾。同年,冰儿怀了孩子,冷云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便代替了他所有的表情。
冰儿洗衣时,从冷云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的贷款条,上面清晰地签着自己的名字。冰儿如失控的豹子声嘶力竭,冷云承认了,手头八万,以自己跟冰儿的名义借了七万,然后血本无归。天在旋,地在转,冰儿简单的世界坍塌了。十多万块,是个什么概念,冰儿不知道,从来,冷云不让冰儿管钱,说是她太迷糊,经常连自己钱包里夹多少都不清楚,冰儿是个简单的女子,不让她管还乐得轻松呢,再说平日里也没见冷云大手大脚。于是,当冰儿幽幽地唱着“大幸福里的小秘密,风风雨雨都要经历”时,我才听出这坚定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绝望,心便跟着拔凉拔凉。唉,女人,你的标签莫非真的叫无奈?冰儿啊,我知道,不管以前你爱或不爱这个男人,一旦步入围城,便是无怨无悔死心塌地。“一个人,一座城,一生疼”,不是已有那么多人佐证了么,冰儿,你为什么要相信自己是个例外?你会是吗?
后来,冰儿依旧是笑意嫣然,即使是沉默的时候。或许爱情,本就是含笑饮毒酒,以最优雅的姿势;也或许生活里,总有一个是主角,一个是配角,累的是主角,伤的还是主角。
再后来,也不知到底流产了几多次,患得患失中上天赐予了一女孩,粉嫩粉嫩的,取名芊芊。
饕餮的时间总是那么容易吞噬一切。每次冰儿试着挑起一个话题,冷云要么把电视机声音调到很大,要么一句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哪那么啰嗦……”噎死人的,有时不只是口水。朋友旁敲侧击地提醒冰儿,莫非冷云有想法了?冰儿虽然是粗线条,但一向笃定第六感最准。又在蛛丝马迹里把往事放大了好多回,结论是没有。
子夜,“蝶,冷暴力会逼出内伤的。”冰儿绝望的疼痛搅得我一夜无眠。我清楚冷云,这是个自私自负到极点的男人。我行我素,别人走不进他心里,他也绝对不会试图靠近别人。平日里只要与冰儿稍有分歧,惯用的手段便是冷战,最长的纪录是三个月里不主动说一句话,可冰儿一向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子,哭过笑过无需7秒就能忘。这也是个毫无责任感可言的男人。冰儿,不强势也非颐指气使的女强人,在父母家时,是天塌下来照样酣睡到自然醒还要问天怎么不亮了的迷糊。
年底,在那个冷得彻骨的夜晚。“蝶,这个家又让他清盘了!”彼端是长时间的沉默。
“他又赌了,好多都是高额利息……”
“多少?”
这个世界本就光怪陆离,没有人可以将生活过得行云流水。你越是奢望什么,它越是与你匆匆擦肩。想平安的,岁月未必静好;求感情的,未必会悱恻缠绵;求富足的,未必会衣食无忧。都说任何一种欲望的满足,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冰儿,这么虔心虔诚的女子,卑微的姿态快要低到尘埃里了,她用一生的健康、青春、梦想,去换取最最简单的幸福,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
看着日渐长大的芊芊,冰儿一咬牙,生活,你不就是要我认命么,好,我成全你!
一旦决定了破罐子破摔,其实,人生真的不长。
月圆中秋夜,空落落的大房子里,滴酒不沾的冰儿把自己灌醉了。
那一夜,冰儿说,蜕变了那么久,我以为我是蝶,原来,我是只见着光亮就往上扑的蛾子,还有人隔着岸,观着火。我说,冰儿,经历了刀尖上的跳舞,火海里的蠕动,当痛苦地咬破编织的茧,羽化成蝶时,这才是生命的复活。
那一夜,冰儿说,我可以当个好人,为什么做不了好女人?我说,婚姻里,没有输赢,没有规则,没有对错,没有英雄,没有智者,更没有人才,只有放手与不放手,爱与不爱。
那一夜,冰儿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我说,曾经千百次的回眸,没有成就你是谁的谁;曾经千百次的擦肩,也没有成就我是谁的谁。冰儿,谁也不是谁的独家记忆,谁也不会倒霉到遇上谁要花光所有的运气。
那一夜,冰儿说,如果能莫名其妙地消失该多好,那样就不用再面对这乱七八糟的世界。我说,冰儿,但凡勉强,都很辛苦,找个理由,让自己快乐吧!
那一夜,冰儿说,叹气是最浪费时间的事,哭泣是最浪费气力的事,我要做回我自己!我说,对等的爱情是不会让爱人流眼泪的,即使有,那也是幸福的眼泪。
那一夜,冰儿说,我这一辈子不能给一块捂不暖的石头,不能给一个不死不活的人,因为他不配,他根本不配。我说,冰儿,离开吧,离开会让事情变得简单,人们都变得善良,像个孩子一样,重新开始吧!
那一夜,冰儿说,从今以后,我语句中的任何一个字都不再与他有关。我说,岁月不饶人,但会饶恕善良人们的记忆。冰儿,一切交付流年匆匆吧!
那一夜,冰儿说 …… 我说,你要相信,这世界总有一个人在努力向你靠近,不是在此时,此地;便是在彼时,彼地。冰儿,不要再错过属于自己的风景,你还有下一站的幸福。
坐在丝情发意里,冰儿看着发型设计师,娴熟地拨弄着自己乱得像蓬草的头发,“唉,你看你,肤色暗黄、发尾分叉,这贤妻良母不好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