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婚沙照张丽丽就和高正分别了,高正去了他们临时租住的新房,张丽丽打的回到采油九厂自己父母家里。高正想挽留她,张丽丽说今天太累了。
张丽丽洗澡的时候,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小丽,快点洗,洗完出来吃饭。爸爸吃饭不等人,一个人咂巴着嘴巴吃起来。妈妈边看电视边等她。电视播的是新闻,没读过书的妈妈其实连江泽民是谁都对不上。爸爸吃完了饭,把饭碗一推,骑上自行车就走,说去队上值班去了。他是采油队的司机,妈妈说他整天忙的跟驴一样。
张丽丽洗完出来,又擦拭了一番,才回到饭桌上。妈妈说,我去热热。张丽丽说,不必了,天热,饭凉点正好。妈妈本想问问婚纱照照的怎么样,看她不痛快的样子,又欲言又止。
窗外的月色很美,中秋的夜晚分外凉爽。张丽丽躺在床上,任疲乏的感觉水一样流淌全身。然而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出嫁了,脑子里象电影在回放,过去和将来的一个个章节。
肖军现在哪里啊?张丽丽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张丽丽的少女时代是在玉门油田度过的,肖军家就住在她家隔壁。肖军的爸爸是矿长,张丽丽的爸爸是给矿长开车的司机。
张丽丽学习成绩好,肖军爸爸就经常让她去辅导。一来二去,两人就经常在一起。他们还没有什么,外边的流言蜚语已多了起来,说老张想高攀老肖。后来,老张老婆刨根问底打听,知道是矿上车队队长钱边印的老婆说的,但那女人凶的跟老虎一样,老张老婆只能打碎牙咽到肚子里,没敢去理论。
别看老张在老肖面前唯唯诺诺,其实他是个犟的跟牛一样的主。老张拉老肖回家,车熄了火,老张涨红着脸对老肖说,“矿长,以后别让肖军到我家辅导了,小丽那娃学习也不行。”老肖说,“咋了,娃娃一起互相学习怎么了?!”老张不言语,“咣”的一声关上车门回家了。
又过没几天,石油部发出支援中原油田开发的号召。老张第一个写了申请,带着全家回了中原。中原油田距离他的老家山东郓城近在咫尺,也许这是老张选择的主要理由。回中原前,肖军把自己最喜欢的文具盒送给了张丽丽,张丽丽送给肖军的是肖军的是少女第一次深情的拥抱。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然而这一次却可以铭记一生。
肖军的爸爸飞黄腾达,据说后来当上了副局长。而肖军却前途黯淡,张丽丽走后,他再打不起对学习的兴趣,干脆辍学回家,17岁就招工成了一名油建工人。他工作后的一次夏天,曾来中原找过一次张丽丽,而斯时张丽丽已是一名大学生。心理的落差使他们产生交流的困难,肖军在中原呆了两天后,就返回了玉门,从此杳无音讯。
阳光灿烂的象珍珠,天空清澈的象海。因为约好一起去看家具,所以大早高正就骑着摩托来找张丽丽。妈妈正在厨房煎着鸡蛋,张丽丽招呼一声,“妈妈,早饭我不吃了。”跨上高正的摩托,一溜烟跑了。
高正是张丽丽同办公室的李姐半年前给介绍的,高正是李姐老公的表弟,在科达化工厂担任会计,长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材,而且是老高家的独苗。本来张丽丽想再接触一段再谈婚论嫁,怎奈老高年老体衰,大去之日不远,想在有生之年看见烟火继续,所以两人结婚日程被迫提前。张丽丽直骂高正,“你家咋是娶媳妇啊,分明是找繁殖工具吗?”高正自知理亏,总是一笑了之。
“老张开车去东北,撞了;肇事司机耍流氓…….”秋风送爽,心情更爽。带着美丽的姑娘,高正情不自禁唱了起来。“停车,停车!”张丽丽大喝一声,吓的高正来了一个急刹车,“怎么了,丢东西?”张丽丽说,“我不坐你车了?”高正很纳闷,“怎么了,我惹你了?”张丽丽怒气冲冲说,“在我面前你别唱这首歌。”高正才想起来,自己未来的岳父老张,也是个司机,“好,好,都是我粗心。”小插曲过后,摩托带着两人风驰电掣直杀油田总部。
买家具的时候基本是张丽丽决定一切,高正发表了几句意见,被张丽丽一一驳倒,就靠边坐在沙发上和女销售员唠嗑,张丽丽冷眼看他两次,高正却没有受到信息。家具店送货上门,说好了地点,高正就带张丽丽前边走。路上高正说,“这家店老板和我的一个客户是哥们,可以优惠点。”张丽丽爱理不理,高正以为路上风打她听不见,大了嗓门重复一次还是没有反应,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果然当家具店的人将家具摆放完毕回去,张丽丽就拉长脸躺在床上不言不语。高正想采取温柔战术,一下子爬到张丽丽身上,嘴巴伸长象只啄木鸟,张丽丽一声“讨厌”使劲把高正推开,高正一屁股蹲在地上,“你干吗啊你?”张丽丽感到有点过分,下床拉高正起来,高正不依不饶,“有你这样的吗?”
这一次张丽丽没有回去,这里将是她新生活开始的地方。油田青年只要领取了结婚证,即使没有操办婚礼好多也居住在一起,这成了一种惯例。张丽丽打电话回家说了一声,父母便没有追问什么。
夜晚出奇的平静,高正开始有点特殊想法,看张丽丽一张漠然的表情,好在彼此都熟悉的非常全面了,便背过身子呼呼大睡了。
张丽丽却在黑暗里睁大着眼睛,越是接近婚礼她越平静,而越平静她越不能入睡。每一个寂寞的夜晚,都要有一个熟悉的脸庞在她的脑海浮现,他们好像排着队一样,过去是逐个走进她的生活,现在是逐个进入她的回忆。
孙向北,这是一个留在她内心深处的男人,一个任何时候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心动的男人。张丽丽是在考入石油大学的第二年认识他的。两人结识颇富戏剧性。一次排队买饭,张丽丽的菜打进了碗里,才发现自己没有带菜票,刚换过的衣服身上甚至一分钱也没有。张丽丽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后边一个男生悄然把一叠菜票递给她,此人就是孙向北。
孙向北也是山东人,不过老家在沂蒙山区的深山老林里面,他和张丽丽并不是同一所学校,他就读的师范学院和石油大学在那个城市的南北两端。那天他去探望一位老同学,老同学生病卧床他便去买饭,所以邂逅张丽丽。孙向北是师范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他比张丽丽高一年级。
从此,两人的交往开始了,象所有的爱情一样,充满了无限的甜蜜和美丽。然而,孙向北毕业时的选择却改变了他们爱情发展的方向。孙向北要回老家去教书,他说这是实践自己的诺言。
他是一个贫穷山村贫穷农民的儿子,根本无力支付高昂的学费,他上大学的学费全部有一个山村老教师提供。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只有一个要求,毕业后回到山村,让山里的孩子有书读。张丽丽听孙向北讲过这件事情,在她印象里那分明是一个动人的故事罢了。她劝孙向北工作后挣钱还了老教师就行了,然而孙向北却执意返回山村,他说自己不能辜负一颗善良的心。
孙向北走了,也带走了张丽丽的心。暑假时候张丽丽也曾费尽曲折来到山村,孙向北身上更多了一份成熟和朴实,看得出他的生活充实而快乐,他和他教的孩子们用山里人最热烈的方式欢迎了她。张丽丽暗下决心要一生和孙向北生活在一起,但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时,母亲只说了一句话便无语哽咽,“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啊!”
就这样结束了和孙向北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石油大学的生活,张丽丽如父母所愿,回到中原油田工作,就职于一家科研院所。她常常想,孙向北也该结婚了,应该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山村姑娘作他的新娘,而那女子必然要拥有一生的好运。
高正一觉醒来,已天色大亮,发现身旁却不见了张丽丽的身影,抬头看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条:“高正,我先走了,婚礼前这几天不要找我,我想拥有几天我自己的日子。”高正一把抓过纸条揉做一团扔在地上,“他妈的,神经病!”他分明地感觉到张丽丽在疏远自己,而两人再过几天就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爱张丽丽,他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身体,甚至喜欢她生气时的表情。他点燃一颗烟猛烈地吸起来,这是他唯一的嗜好,自从张丽丽说讨厌他嘴里的味道后,他就戒了烟。高正感到很痛苦,就像烟雾一样在空气中弥漫。
黄道吉日,良辰美景。今天是张丽丽结婚的日子,一张张的笑脸在她眼前涌现,幸福的爸爸妈妈,兴奋的公公婆婆,调皮的同学朋友,还有面露喜色但心事重重的高正。
闹洞房的人散去后,新房里显的有点冷清。高正洗完澡一个人默默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洗澡间传来张丽丽“哗哗”的洗澡声音。桌子上有两封信,分别是肖军和孙向北寄来的,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张丽丽高正结婚的消息。由于收信人是他们两个,高正也当仁不让地看了一遍。他们祝福新人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然而此刻高正心里却充满了醋意。
张丽丽洗完澡出来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高正冷不丁问了一句,“小丽,你爱我吗?”张丽丽侧过头吃惊地望着他,“你说呢?”高正从沙发上站起来,摊开手有些无奈地说,“说老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张丽丽把毛巾扔到一边,深情地拥抱着高正说,“我爱你,正正。”这下高正吃惊了,他有些不相信地说,“你为什么爱我?”张丽丽说,“因为你长的帅,因为你是个好男人,因为你爱我,就这么简单,你赢得了我的心!”
这是个丰收的季节,这是个丰收季节的夜晚,宁静而美好,恬美而多情。张丽丽,一个平常的油田女子;高正,一个普通的油田男子,他们用青春的方式,收获着自己的爱情,在相偎相依中等来新生活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