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脚陷在厚厚的淤泥中,周围的水草不停的摇曳,我抬起头,看着折射过来变了形的岸上的东西,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是水鬼,我叫柔柔。 我掉了下来,水都朝我压了过来,我挣扎着,渐渐的没有呼吸,脑子中一片空白,只记得他拼命游过来和他那双近乎绝望的眼睛。我又不知道那是不是绝望,对于他我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为他没有给过我任何的答案.我就这样一直守侯着,带着那份惴惴不安,带着那份伤感等了他三年,直到我没有办法在等下去了. 鬼母缓缓的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她已经很老了,也许已经有上万岁,甚至更多.像所有水鬼一样她的头发散乱的的披在奇怪的身躯后面,眼睛闪着绿色的光,她把手伸到我面前,细细的手指上有着斑斑的暗纹,微微弯曲的指节以及削尖了的指甲,她递给我一颗绿色的珊瑚石,用苍老又带着尖利的声音对我说:“吃下去吧,你就可以忘记一切。”我看着手中的石头,泪水一个劲的流着,但别人不会看到,因为我们都在水中。我摇了摇头,很坚定的.鬼母也摇了摇她那苍老的脸,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下走了。 我重新拾起目光,看向水面,他也再次浮现在我眼前.他的眼睛很清澈,即使已经工作了两年还是会给人一种羞涩的感觉,他还有点爱笑,如果他的脸暗淡下来会给人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
他家在南方,是几乎没有雪的.尤其是那白茫茫的一片.他就和我我哥一起来到了这个有雪的城市.他会很早的起来然后拉着我那懒虫哥哥去晨跑,我不知道这是他的习惯还是想多看看这儿.我不是一个很热心的女孩,前天没有跟他说什么话,碰到了就笑笑,他也是. "你们不要那么含蓄了~~~~~~~~我们一起出去吧,去郊外."我哥说完人已经在门外了,我们显然没法提出异议了. "你回屋加了件衣服吧,这儿的冬天是很冷的."我对邱风说,我认为他是哥的同学也是客人,说是应该的,却不知道我当时是真的关心他.我也回屋加衣服去了,出来时哥竟背上了他那把吉他,哥的吉他水平我是了解的,还没有到可以在外人面前露一手的地步.我也懒得说什么,一会就只有在一边偷笑的份了, 郊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树也是光秃秃的,发了白的大地被冻的硬生生的.河水结了冰,不过冰面下仍会有涓涓的细流.邱风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像个孩子这瞧瞧那看看.这儿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哥把吉他递给邱风,也许是两人之间的默切,邱风没有推辞,他坐了下来盘起腿,斜斜的抱着吉他,手拂琴弦轻轻唱了起来,真的是轻轻的,“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他在很空的背景下唱着让人更加感到悲凉,现在想想那首歌着实就是唱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来的那个冬天雪迟迟的没有下,干冷干冷的,我真怕他不习惯这种冷,他不属于这个很冷的地方,会把他的笑冻坏的,总觉得他眼中流淌的清澈会想河水一样结冰.那真的是一种怕,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知道我爱上他了. 鬼母又走了过来,“你已经这样站了很久了,回去吧!”她说的话透着无奈,我笑了笑,有点自嘲,时间对我来说早已没了什么概念,我已经等了他三年。 认识他一年以后我到了有我哥也有他的城市读书,他们已经开始工作了,像每一个刚刚踏进社会的学生一样闯着自己的事业,有时整个晚上都要忙。他是个工作狂,会很大男人的认为男人就要有事业,还有着很高的要求,我不知道该不该再跟他说些什么,我经常会坐在他身边,抱着膝看着他,陪着他,不用说话那样他可以用心的工作,仅此而已。 我不去理会学校里的男生,空闲的时间我们三人经常一起出去,时间长了我跟他单独出去也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可是那真的一种痛,就像冰做的丁香一样,你可以看到它也可以摸到它,但你不能够把它攥在手中,那样它就会融掉,你也就永远失去它了,但是不攥在手里那又不是你的东西。那也是一种累,天天看着却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只能苦苦的守着。大多数时间我总在问自己该怎么做,要做怎么。我也有想过放弃,可是每次见到他我都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是那样的爱他,我没有办法把他看成哥哥那样。
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哥还有哥的女朋友都来到他家,我们一起闹到很晚,后来哥送他女朋友回去了,没心没肺的把我丢给邱风,我们已经习惯这样了,我们相视笑了笑,现在想想我们经常回这样笑,不同的是我心中有着太多的感情和太多的无奈.正如泰戈尔《飞鸟集》上说的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只我有多么的爱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个城市吗?”我看着他,他低着头看我,顿了顿,也没有说话. “因为你哥吧,和亲人在一起总是好的.”他拿过一罐啤酒说到.没有看我。我知道他知道的为什么,他有什么理由不知道呢,他的掩饰就说明了一切,这是他的拒绝吗?我被打的猝手不及,我看的心痛,但又那么的不甘心,我不要就这样完了. “是因为你,你知道吗?”我说着我们早已心知肚明的话,但仍是那么的无力. 他不再说话了,也不再干什么,拿出烟抽了起来,我们开始沉默,周围静的可怕,我知道也许下一秒我等来的就是我们的开始又或许是我们的结束。我们还是没有说话,我要做点什么,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可以用现实砸一切的人,每个人都不愿伤到自己吧,我也知道他的付出会至真至诚。而今天晚上他要回答的近乎是对我的承诺,因为我们都很认真。 我脱光衣服,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柔柔认得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定定的看着他,我甚至天真的以为有些东西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他抬起头,我看到他眼中的爱怜,还有着别的东西,或许是无奈。现在我觉得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做了那些,但我不后悔,真的,那样站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我仍不明白的是他复杂的眼神! “你还是个孩子。”他用手轻抚着我的头发,指尖的触感留在了我的发梢。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我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一下变的很平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穿上衣服。“我一个人走,”我说的很肯定,眼睛中有着不容置疑。他也站在那儿没有动。我什么也不去想,就像一下被掏空了似的,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这,我应该离开这儿.这儿不是我的地方,也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走了出去。 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河旁的柳树不停的摇摆着,伴着远处暗淡的灯光显出一片鬼魅,我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对于周围的一切我都没了感觉。我忽然想看看自己落荒而逃的模样,我靠近河边,水上有着点点波纹,我又靠近一些,土松了下来,我也滑了下去,我不会游泳。 水面上很暗了,周围也都静了下来。我看到了他,万千种思绪一起涌了上来,平静了怎么久的我仍然有种想喊的冲动,他走的很慢,身影跟着水面来回晃动显得好生悲凉。他蹲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水面,我看到他的脸已经没了神采,眼睛也空洞洞的。 “柔柔,三年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不说出来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也许你有一天就会变了,那我怎么办呢? 你明白吗!但是你仍然拿走了我的一切,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此刻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脸湿湿的,可是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那天我为什么就放手了呢,柔柔,你知道吗?其实我,爱,你!”我也问这自己为什么,然后我知道这次真的不可以了。
我轻轻的将那颗绿色的珊瑚石放入口中,泪水在水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痕。我是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