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1:
花袭人挨了贾宝玉重重一脚……在红楼里算“大事”。
——我想,读众中准有幸灾乐祸者。
——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算较高层的读者。
2:
袭人在红楼中算宝玉“最亲近的人”。然而,她跟这位“叛逆”“情种”宝二爷的思想始终不同步——就是说,她作为宝玉的“生活情人”却一直理解不爽她二爷的精神世界,在意识上跟宝玉形同陌路。更让人痛心的,在宝玉以一颗还蛮不成熟的脆弱心灵,跟强大的世俗家庭乃至社会“形成精神对抗”之时,她非但没帮上一点忙,倒始终站在另一边,巧妙地侧应着“敌方”——世俗势力。
——这显然是我们大家都不想“戴敬”或说“谅解”她的缘由。
——而在这一点上认识不清的人,约等于白读了一遍红楼。
应该说,我们的“情种”宝玉对待袭人之事,始终有认识上的“大误区”——就是说,他总觉得她模样长的不错、又温柔和顺,人嘛也就一定是好的。这有点像帕里斯必然要把手里的“金苹果”交到美神阿佛洛狄忒一样。“情种”宝玉的认识盲区正是绕不过这位曾与他“初试”过“云雨情”的女人。
这是“情种”走向成熟的一个必然的曲折的“大坎儿”。
直到很长时间以后,他才从晴雯之死、黛玉之死中,觉悟过来。
——这或该说是“情种人生”的一次必然的“麦城”和“滑铁卢”。
3:
我或许夸大其辞了。
“情种”宝玉的人生也未必就此一蹶不振……
但我要强调,“贾宝玉”的抗争是代表中华数千年所有文化人文学人的抗争。
——尽管这种抗争有时看来可能带点无谓。
4:
袭人见了自己吐的鲜血在地,也就冷了半截,想着往日常听人说:“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想起此言,不觉将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尽皆灰了。
——这是书中给出的袭人被宝玉踹一脚后的心理活动。
注意!“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是曹氏第一次透露的袭人的“心瘴”。
5:
黛玉“喜散不喜聚”,其实与“黛玉”性格、现状十分吻合,是她孤傲人生的消极态度——既要紧守自己内心那一份不受外界干扰的独立,又是一种逃避或说惧怕与世俗融合的隐士般的谨慎。当然,也是“林黛玉”作为中国女性智慧者的必然。
——我为什么强调“中国的”?因为这该与西方人作文化生态比较。
当时中国,本来就没有女性出头的机会。如果,王熙凤似的“老娘有才能,就要强出头”,最终只能落个“眼前无路想回头”。可在西方,像乔治·桑啦,邓肯啦这样的女文学艺术家,就不同。她们无须学隐忍之士,她们足以同男性到社会上拼一拼、搏一搏。我总能记起乔治·桑对那些说她不守女人清规的反斥。她说“婚姻迟早会被废除。一种更人道的关系将代替婚姻关系来繁衍后代。”我不想讨论她这预想。她这种才能女性的张狂言态,是黛玉小姐不敢有也不可能有的。
6:
再说说宝玉的“喜聚不喜散”。
宝玉是个男孩儿。他的叛逆性格恰恰决定——他要到世俗中“逃避”一些非世俗的、源于正统的、冠冕堂皇的“思想劫掠”。这反映了他不可能像“李蓝冯蔡”※希望的那样成为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革命者。他只能到世俗中“厮混”,藉此保持一种相对的独立与清醒——以求一份不畏人言的、精神上的自我自由。
大家都还记得杜牧的那首真性情的《遣怀》吧。
落魄江湖载酒行/
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
赢得青楼薄倖名
这说明,即便“十年”一个荒唐的人生之梦,也没能使真正大智慧的文化人,良知泯灭。“赢得青楼薄倖名”说明,作者对放在“掌中”嫌“轻”的“纤细”“楚腰”,不是玩弄,而是人世之“美”的欣慰;且这欣慰又是“落魄”后“载酒”“江湖”才获得的。于是,把“薄倖名”看成是“赢得”是自觉为之。这种“赢得”又说明那“落魄”仅是形式;既有“被迫”一面又有“自乐”一面。
——我想,宝玉的“喜聚不喜散”看似“图热闹”,其实是另一种人生况味。
※ 指李希凡、蓝翎、冯其庸、蔡义江四位先生。
7:
袭人被踢伤,晴雯上前服侍宝玉“换衣服”,这既可能是偶然也可能是必然。
“必然”是指晴雯可能有意在袭人不爽之时“凑上前来”。不过,她不太可能凑上前找宝玉的碴儿;可能是有意接近宝玉——这,暂时只能说“可能”。
我们都知道,晴雯心灵手巧又争强,说她“把扇子失了手跌在地”——可能那,有,但概率小——我们可以想像是她故意这么干的。这又是为什么呐?
——我们继续以“可能”解说这“怡红院内讧”。
那就是晴雯有意要引起宝二爷对她的重视,或说要看看,她跌了扇子,宝二爷到底能对她如何?怎么说怎么做?晴雯此种想法该基于两点:1-晴雯素日来从前意识到潜意识,对袭人的地位有觊觎;2-宝玉踢了袭人,对晴雯“有启示”——觉得机会来了,但又有点吃不准。于是,藉此来试探一下宝玉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我这样分析,可能把大家一向认为较完美独特的“红楼形象”,忽然变复杂乃至几分龌龊了。其实,我这种分析是基于她此前和后来的种种言行表现,以及她第77回被逐后,跟宝玉最后说的“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那话。
——从这句话里,我们该听出这女孩儿“早就爱上了她的小主人”。
8:
结果——碴儿碰碴儿了——将临大祸的“情种”宝玉此时正无由地心烦。
于是,这“怡红院内讧”还有的看哩……
当然,最后的结幕造型无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
9:
这里还有一句“情种”宝玉的话,常让我觉得有分析必要。
那便是宝玉对晴雯说的“明日你自己立家立业,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其实,宝二爷此语原是尽情尽理的,很有“终极关怀”味道——是说她们“未来”做事应该如何?这句话远远超越日常心烦心顺、笑谈嬉闹的况味,是宝玉少有的、对这些被他娇惯坏了女孩们的、一种未来的思考关心——属冷静的“情种情怀”。
然而,不乏聪明的晴雯也照样不理解,反而跟他吵闹耍赖胡搅蛮缠。
——这说明什么?
——这跟上一回黛玉听了宝玉的大实话“你死了,我做和尚”而生气一样,都属“俗界”的人听不进一点“真”心“真”意之言,只顾自己的情绪而说而做……这是一种明显的现实生活之“假”、分不清是真是假的“假”、没有远见灼识的“假”。
——这样看,人类能不悲哀,能不充满悲剧嘛。
——这也正是“人”的浅薄、“人”的局限、“人”的泛自我。
——而看不到这一层,也属没看懂红楼,更不懂“真与假”的关系。
10:
当然,这里也真有一种让晴雯必然恼火之心理——那就是本来她想藉此试宝玉对她有好感否?可那情种宝玉却说什么“明日你自己立家立业”?这不是明白告诉她没希望了嘛。这事搁你身上能有好情绪吗?大家想想看。
11:
最后,是这“内讧”高潮——晴雯终于寻上花袭人的碴儿。
袭人说“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这话其实不完全是说晴雯的;但晴雯抓住不放“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伏侍过。因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听,还是韵文结尾呐。
这话,智商差些的读者也该听出,晴雯不只是想跟宝玉吵,而是来寻袭人悔气的。尤其那“自古以来”不是无由夸张,而是明显的“怨气”流露——很可能,从前意识到潜意识晴雯早盯上袭人了。只是从红楼形势看,袭人“妾的地位”不可动摇。
——所谓她“妾地位不可动摇”,就是说她把绝大多数人都蒙骗了,除李嬷嬷。
袭人自然听出晴雯说她,但也没想到晴雯是有意找碴儿,于是仍好心劝说“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这话,袭人没一点责怪晴雯意思,完全出于息事宁人。可晴雯却不依不饶,继续“罗碴儿”,一剑封喉剌向要害。
“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
——看,揭老底。话没的说了。
这里须辨识的,晴雯说的“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不是指第6回“初试云雨情”。因为那时宝玉最多11、2岁,距眼下又过去4~5年,晴雯那时更小,未必懂这方面的事。所以,这里的“那事”该是指宝玉和袭人后来的时不时的性生活——只是,这种事儿曹大师决不出现于文本,是“让读者去想”、引而不发的艺术。
于是,宝玉只能行主子权力,说“我回太太去,你也大了,打发你出去好不好?”。袭人见拦不住,只得跪下(怕事闹大)。碧痕,秋纹,麝月等众丫……一齐进来跪下”——体现主仆关系了。宝玉忙把袭人扶起来,叹了一声……道:“叫我怎么样才好!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说着不觉滴下泪来”。
——真真的“情种情态情怀”哟。
12:
宝玉说“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的话,
是“情种宝玉”看到了自己最后的十字架。
——诚然,宝玉这十字架,读众也是隐约看到的。
13:
晴雯还有一句话,须读者在意:她“含泪说”“为什么我出去”。
这句真话,很有意味:有一种自认为不比别人差的意思。
那么,她是在跟谁比呢?自然跟袭人麝月等比。
当然,这其中也有理由,就是她跟袭人原都是贾母身边的,后来“拨给了”宝玉——这在第74回等几处都有说明。显然这也是晴雯敢跟袭人争宠“资本”。
——然而更重要的“资本”,是她知道自己长的不比别人差。
14:
这时,黛玉来了——真真是“临假”;只看是否能“言真”?
黛玉说:“大节下,怎么好好的哭起来?难道是为争粽子吃争恼了不成?”
宝玉和袭人都笑了。黛玉道:“二哥哥不告诉我,我不问你也就知道了。”
说着,这林仙姝开始“涮”袭人——“好嫂子,你告诉我。必定是你两个拌了嘴。告诉妹妹,替你们和劝和劝”——林仙姝果然一语中的。
袭人推他道:“姑娘,你闹什么?我们一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
黛玉笑道“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这话自然超出幽默,属谑中庄。且黛玉这话,曹氏不早不晚地安排进来——简直妙得令人叫绝。
下面容我分析:
1-作者此时安排黛玉叫袭人“嫂子”,巧妙地“佐证”晴雯说的“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2-黛玉管袭人叫“嫂子”,与第21回宝钗对袭人的“看重”,属于同一种心理认定,姑且称“爱宝玉之心的有效延伸”;3-黛玉连称袭人“好嫂子”,非但没有醋意且有“讨好”意向,足以说明花袭人在贾府的“宝玉之妾”的地位已浮出水面——因为黛玉是通“灵”之人,有先验——果然,此后不久(宝玉挨打后)袭人这一身份就公开了;4-黛玉此言语不是无目的说句玩笑——凭她爱宝玉的敏感,说明她早把宝玉的“生活”研究透了,包括宝玉跟袭人有性关系这一层,她心如明镜;5-像黛玉这么爱宝玉,竟然对他的“通房大丫头”(半公开的“生活情人”)竟无一点妒忌——这说明封建社会的婚姻关系是稳定的,有其相对的合理性;6-尽管黛玉言词里无啥“妒意”,但还是能让人揣摸出,她潜意识里是有一定酸楚之情。这也不必讳言。
此外,这番语言很显林姐性格,是微妙的林姐心理反应。尤其喊出“好嫂子”的一声,是宝钗、湘云、探春等人,想不出呼不出的。算“通灵”之语吧。
15:
红楼艺术高超、文字奇妙,就在于——曹氏决不肯把可能让人“非议”、但又是生活中肯定存在的“情种”与丫环们的“性”事,写出来。当然他并不甘心,如“碧痕”“秋纹”四字,他留下“谐音”的空间在文本里,让我们费些神思来测度。
只是这“碧”“秋”二字的谐音暗喻实在不雅,有辱斯文,只能留待众人趣想。
晴雯后来一次话中,为这“趣想”作了间接的注脚。她说“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做(此字,平中见妙)什么呢。我们又不好进去(再度阐释)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以地下的水淹到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留白)的”——这难道不是曹氏有意泄露吗?
另外,晴雯回述此事前加一句“我不敢惹爷”;这是她洁身自好的流露。
——当然,这些只能“趣想”而无他,大师的“露与藏”把握极分寸。
而这时,我们只能透过“秋纹(闻)”“碧痕”的谐音想其背后之真。
16:
关于“撕扇子”,其实是许多笔墨的必然一幕。
——大家自己去看去品味吧。
17:
又一天过去,该挨打的宝玉还没挨打;我稍感不理解。
——结果,史湘云又来了。
从众人与湘云的说笑中,我想到,这是间接而巧妙地补写“史湘云”这一形象——因为她毕竟常常不在大家视野——于是要研究“她”不能忽略这一段有趣文字。
同时,此时还透露出“湘云已有婆家”的事。
18:
宝玉进来了,显出对湘云的“亲热”;黛玉的醋劲又泛起,口里口外有那“麒麟”的事——显然林小姐得了“恐金佩综合症”——薛宝钗一个“金锁”已经让她很难排解。如今又来个佩“金麒麟”的史湘云,这不是专给林大小姐添堵嘛。
另外请注意,这“金(今)”不仅有贵重之意,还有“当今、时下、现实”之意。而“二玉”前世是木石前盟,所以相对的“金玉”姻缘也自然就有“当今遭遇”“现实所须”之意在其中。这怕也是心重的林小姐无时无刻不肯疏忽的缘故吧?
19:
黛玉说了一句嘲讽湘云的话,居然谁都没听见,只被宝钗听见了。
——这是曹氏在一件事上使用两种极端的手法刻画两个人物性格。
一种是潜涵式淡出;一种是暴火式突显。前者恰如薛姐心灵的幽邃,貌似隔岸观火地偷窥;后者拍合着林姐届时的冲动,带点孤注一掷地忘情。其实,这二人相佐的表现又是出自同一件事的同一种心理的——那就是她们都感觉到了来自“史湘云”方面的“威胁”。只是薛姐急在内;林姐急在外——因为,
再智慧的人物也有他(她)普通人、平常心的一面——即人性弱点毕露的时际。
——何况,林姐本来就是通“灵”的率性人。
此时的黛玉,正处于“恐金佩症”的最高峰,已到不能自控程度,且她又孤立无援,只能赤膊上阵。而薛姐本来在此事上就一直“打外围战”,前不久还跟宝玉耍一回“霸蛮气”;此时只能听之任之。当然,她也坐不住,接着也搞起“跟踪”……
往下看,黛玉宝钗都盯住了怡红院——因为湘云正往那里去。
20:
须注意一点,这里有个“艺术配比”问题,显然曹氏是十分懂得的——那就是,不可能把史湘云的见识、思想深度、艺术才华,写得超出了“林薛”——这是一个好小说家必须把握的人物分量的“主次轻重之分”。“喧宾夺主”的傻事,不干。
——暂时显次要的人物之特性,只能暗藏起来。
21:
湘云主仆前往怡红院,途中“拾麒麟”就不多说了。
此一回,“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这标题的“意味深长”,且又无后续,竟形成了红学界横跨世纪之“竞猜”,直到眼下也是多说纷纭,不可一“式”。
这里,如果仅按流行的红楼文本作依据,问题其实是很简单的。可偏偏“脂批石头记”里又出现了“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的字样,就把事情复杂化了。
而这个可能是“卫若兰”的人,在第14回秦丧送殡名单里确实出现过。可那仅是三个字的人名而已,又在文本中仅此一次。于是,只想在红楼中寻“事”的曹学家们,有了用武之地——大肆替不能再发言的曹氏,编起他们以为“是”的故事来。尤其足以跟清末“改红派”媲美的刘心武先生,算是最牛的贡献者。
刘先生在他《红楼梦刘心武揭秘》第三十讲“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之谜”里写“黛、钗、湘,有人说是书中三足鼎立的角色,三位美女”;接着他默认这一观点同时,大谈湘云的世家“原型”、独特性格及跟宝玉的缘分;后来他说“卫若兰一看就是好名字”,接着武断“可见是一位很不错的丈夫”(推断加臆造);言外之意“因麒麟”两人结合。尔后,“卫若兰所参与的‘月派’谋反行动失败”“湘云就不是一般的寡妇……成了罪家犯妇”;此后“在瓜州渡口,通过妙玉,得以跟宝玉结合”※。
该说,心武先生是有造诣的小说家。由上述可见,刘先生依据红楼给予的只言片语,又有红楼之外曹学家们的大量资料及自己的推理臆造,写部“刘湘云传”不成问题的。但那“史传”与红楼里曹氏塑造的“史湘云”到底有几许关系?
——红楼是红楼,刘楼是刘楼,茅(盾)楼是茅楼。
读初中时我看过《一层楼》,听名即知那作者的客观谨慎;其胆量显然比心武先生小,不敢贸然拿自己的一层小楼来说曹氏“宏”楼。
——由此,我更懂得“无知者更无畏”这话了。
※ 见刘心武《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第30讲“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之谜”。
22:
红楼情节结构的奇谲,就在于——常常把一件看似极普通的情节,到后来写成很大的、关乎人生夙缘的事件——这不是一般的灵感笔墨,而是文学的险峰峻谷。
——湘云在大观园偶拾麒麟,乃宝玉所失,本无多异绪……
而后40回预成“白首双星”,缘何?这里是否有做作成分?其间要有大充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