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们的教科书一直是以“个人主义至上”的姿态来教导我们的学生,并且以此反思——我们需要的是对“集体主义”的服从而对“个人主义”的否定。但是,杨朱真的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吗?杨朱所倡导的“为我”、“贵己”与“全生”的思想是简简单单用“个人主义”能概括的吗?当然,个人主义在现在依旧被理解为“自私”的一种符号化的表现。只是,我们的教科书对杨朱个人的“思想全景”与“自我真正的主张”并没有廓清,而是给予的假象的想象。这种想象也就是开篇中所提及的“这个自私的家伙”。甚至,有人在坦言赞同杨朱思想的时候,还被另类的眼光所鄙夷。只可能是,意识形态(集体主义至上)的教化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孩子们的脑海与意识中。反而,与雷锋,与赖宁为“敌”的一些人的主张就是“错误”。
然而,说起“杨朱学派”,必然我们会想到孟子的那句经典话语“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便归墨”(参见《孟子·滕文公下》)同样,还有“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同上)“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苙:栏圈),又从而招之。”(参见《孟子·尽心下》)由此可见,杨朱学派的思想在那个时代所站的地位是如何之重。据传,连“孔孟”的学生都有的深受“杨朱学派”的影响,甚至有一定的动摇。如此,杨朱思想对于当时主流的学派的地位还是有一定的挑战与撼动的。
众所周知,杨朱学派所倡言的“为我”与“贵己”是该思想与学派的基本立场。(《淮南子·氾论训》云:“全性保真……杨子之所立也。”)只是,“为我”与“贵己”并不是说就是以“个人主义至上”而是说“个人权利与尊严”的重要性。再者,在《列子·杨朱篇》 中说道:“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很多人单单只是取“古人之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而不将其后面紧接的一句“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结合起来去理解。二句明显的是一种“辩证的关系”。而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①杨朱学派并不是“个人利益至上”者;②杨朱学派所倡导的是不要强迫一个人去做其做不到的事情,而应该尽力而为。 学者刘泽华有言:“杨朱的思想可以说是一种个人本位论。个人作为一种自然的独立存在,与他人是平等的,又具有不可侵犯性。这种思想在当时可以说是最激进的思想之一,是反抗等级制和人身依附关系的强大思想武器。”“他提出自己应该是自己的主人,可以说是时代的最强音,最富有解放意义。”(参见《中国政治思想史》(先秦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96年。)易中天在《墨子与杨朱》的演讲中也说道:“当我们今天建立一个法治社会的时候,一定要树立一个观念,保护每个公民的个人利益和财产。没有每个公民个人的利益,没有每个公民个人的幸福就不会有什么天下人的幸福。我们提倡奉献,但不能强迫。”
笔者认为:这当然是一种自我的解放与自己主宰自己命运的呼喊。而“杨朱、墨翟,天下之所察也……虽察而不可以为官职之令。”(参见《韩非子·六反》)这就有一定的矛盾之处了。虽然说个人本位与官场本位在此交锋,但是最终以《韩非子·六反》中的这句话就完全可以概括出“杨朱学派”的命运了。个人的解放与觉醒,自然是被极权主义的统治者所厌弃,故此杨朱学派的“相关著作”也就不得不“遭到焚烧”。而墨子的书,虽然说是“兼爱”,但是在社会分层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社会,也遭到“爱理不理”的境遇。而我们在理解“杨朱思想”的同时再反观我们现在的生活,还有多少尊严与权利一如既往的被亵渎?或许我们又到了需要“杨朱学派”的时候了。
二零一二年三月十八日修订于武汉
(注:此稿为“中国社会思想史”的个人讲义,此文截选自《墨子与杨朱:颠覆性重构与当代社会“抉择”》的讲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