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建立市场经济三十余年,作为市场经济核心的金融业一直是一个畸形扭曲发展的过程,其中一个最主要的特征是体制内的金融业一直是政府官营的,听命于政府的旨意,效率过低,浪费资金资源,效率配置在低效的领域,严重扭曲经济发展结构,始终存在严重的金融压抑。
而在底层,则始终蔓延生息者民间金融,这部分金融业主要是担保业、典当业、地下钱庄、PE投资业以及各种名目的投资和理财公司等等,以及其背后庞大的民间借贷,这部分金融业虽然高效,灵活,但是由于分散、弱势,存在严重的短期行为和内部操作黑幕,风险控制极为薄弱,往往容易引发系统性或局部性的金融风险。
由于以上两种不同金融业态不同的地位和悬殊的实力,政府对其的管理和态度是泾渭分明的。对于前一种作为权威的核心的经济体系的部分,极尽保护优惠之能事,保护的方式就是把金融业看作国计民生的核心,保证政权稳定的力量,金融业成为垄断行业,其管理人员由组织部门任命,既享受体制内的好处和特权,又享受市场化的好处和优惠。最为主要的是享受政府规定的宽阔的利差,可以以很低的价格从民间收集资金,然后以政府命令的价格贷出去,稳稳享受着这个利差,成为其利润的最核心的部分。
由于中国金融业的这部分是官办的,所谓体制内的,其服务的是政府的意志,而我们的政府是经济赶超型的经济战略,其中一个潜在的心理是,集中社会上的资源,然后进行由政府主导的大型投资,最主要的是搞基础设施,比如四万亿刺激政策,这种政策的前提是,必须金融机构收集的钱是低成本的,这样就确保他们贷出去的钱的成本也是最低的。这种模式其实是鼓励居民和企业少消费多储蓄,储蓄的资金其实就是资源,被用来进行投资,这种投资起初是很壮观的,经济增速很高,GDP增速也很高,物价上涨,工资上涨,大家都很高兴,但是很快就进入产品和设施过剩期,过剩以后就就会发现所有的产品都是过剩的,因为在过剩的同时,居民的收入是减少的,他们消费的能力同步是下降的,这就会形成自我强化和自我加强,直至经济掉入最萧条的深渊。
而作为民间体制外的这部分金融,事实上如同附着在皮上的毛一样,也是在政府大规模的投资所导致的繁荣开始的,毕竟官方的金融在经营的时候有许多遗漏和空间,而且民间金融的灵活性和效率高,也吸引了部分风险偏好型的资金,形成庞大的民间借贷力量。这部分市场对于民间中小企业的成长和融资是功不可没的,最近几年对于中小房企的生存也做了不少贡献。
但是由于以上笔者所指出的缺点,宏观经济的大的风浪,受到影响和冲击的肯定是这些“毛”,资金链断裂,风险开始大面积爆发,最明显的特征是民间借待者血本无归,这些当初贪图高利息的借待者成为弱势者,而那些金融公司和高利贷者成为打击对象,这时候政府的口号是治理混乱,是维稳。比如上世纪九十年代朱镕基总理的治理金融“三乱”以及最近几年,尤其是2012年一来民间借贷危机大面积爆发,地方政府实行的取缔民间借贷和治理担保公司的行动,尤其是最近重庆黄奇帆实行的停止金融类公司的登记注册等,这就是所谓“一方就乱,一乱救治,以治就死”死循环。
事实上在每一此宏观经济周期调整的时候,都有民间金融作为祭奠的惯例,这是由于其盲目、分散和脆弱,其无形中成为官方金融的降落伞、防震垫和牺牲品,每一次宏观经济硬着陆后的治理后留下一地鸡毛,尸体遍地的肯定是民间金融。而官方金融则采取大规模的不良贷款剥离措施,由纳税人买单这些不良贷款,街市依旧太平,整个经济体在漫长的萧条过后迎来下一个景气周期,而金融业依然是那个两张皮的金融业。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中国金融业在三十年来的改革开放中,毫无长进,远远落后于实体经济,其总根源就是这两张皮的结构。
当你回过头来研究西方金融业的发展史,你会发现西方金融业不存在两张皮,金融业从来就是民间的为主体,官方的很少,甚至没有,这就导致金融业的公平竞争,这其实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会发现从西方文艺复兴一来,在意大利出现金融业发展的雏形,然后到荷兰、英国、美国这一路下来,西方金融业的发展是实体经济的要求,是实体经济自然进化的过程,其每一步成长繁荣,都是呼应实体经济的需要。
在其刚刚成长时,其实就与中国目前的民间借贷民间金融毫无二致,当然也谈不上多么强的实力,风险极大,风险管理能力很差,欺骗、欺诈、暗箱操作等等劣迹无数,在每次宏观经济调整时,自然也是形成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千千万万存款者或者集资者血本无归,甚至自杀等等。但是他们遵循的基本原则是风险自担,你当初投资做这个民间借贷,你就要对这个风险有一定的判断,判断失误发生风险你就要自己承担,政府不会管理这些事,除非到了社会救助的程度,所以在西方不存在所谓的刚性兑付。
而在中国正好是反着的,金融主体不是民间自发形成,而是政府人为设置的,其运行也不是经济自身的运动的一部分,而是遵照政府长官的意志,这不是金融业,是政府长官的账房先生。
而民间金融虽然自发生长,但是在出了风险后,政府不是遵循风险自担的原则,而是以维稳和维护秩序为借口,对民间金融的幼稚力量进行打压,直至民间金融的幼苗全部消失,留下来的只有政府的账房先生官办金融,最终中国的金融业就根本没有成长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