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生日那天,我回到家时,她正端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什么。我以为她没发现我进来,便故意清清嗓子大声说:“嫣嫣,看妈妈给你买什么礼物来了!”我以为她准会欢呼着跑过来翻看,可是没一点动静。我心“咯噔”一下:“坏了,准出事了!”我慌忙摇晃着她说:“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才听她小声“嘘”了声,总算开口说话了:“我就要看到了!再等一会儿!”
我看她那依然故我、目不斜视的认真样,不禁打量起她正在看的东西:不过是一张单调粗糙的画,荒芜的杂草和淤泥瓦砾之中,立着一只脏兮兮丑陋的鸭子。我没好气地说:“不就是一只破鸭子吗?有什么好看的!我买来的可是你最想要的小飞猪,单排滑轮旱冰鞋,还有大蛋糕呢!”为了让她终止那愚蠢的行为,我软硬兼施,斥责、诱惑并用,可仍无济于事,我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她突然兴奋地叫喊起来:“真漂亮!这里有那么多小动物,还有两只天鹅在飞呢!哦,还有几头大象在喝水呢!”我这才恍然大悟,她看的是一张三维立体图画。
我好奇地凑过去,左端详右打量起来,可怎么看也是一只破鸭子。女儿得意地说:“你这样看不行,得像我那样认真看才行!”我照着孩子的样,凝神定气,心无旁骛,只盯一点。终于,那个隐藏在三维立体空间里的美丽世界也向我打开了。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人生三境界”这句话。这句话曾被王国维、弘一法师、丰子恺等许多圣贤名士用来阐述人生,虽介入的内容不尽相同,但我相信,在这浅表的世俗物质世界之中,肯定有一个更美丽的世界存在着,那里居住着人类的梦想。就像那三维立体图画,肉身存在的第一层生活界面,给我们带来的,除了与那只鸭子等值的实惠外,更多的是淤泥瓦砾般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或是杂草般的忧疑、忙碌、焦躁、空虚。如果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那真是苦了这短暂性命。而穿透平面后豁然洞开的三维立体世界,却能使心灵摆脱俗物羁绊,摒弃障目的枯叶,像云一样飘逸,像鹰一样无边际地驰骋,观览无限风光。
仰望那个心驰神往、亦有亦无的美丽世界,总会情不自禁地寻找通道。其实,路就在脚下:学嫣嫣的样子,找准一点,专注而执著。耐住一份苦,忍住几份甜,任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朗月。这样,隐藏着的美丽世界定会向你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