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对我要他们参加自信心理训练的做法有些不解:我的心理问题与自信心有什么关系?
我先举两个小例子:
有位口吃的男青年,是军人。说来有意思,他的口吃有点像数学里讲的“增函数”,即当他所遇到的人地位越高,官衔越大,他的口吃就越厉害。一旦对方在官衔上不如他,比如碰上了下级,那他一点儿也不口吃。
另有一位姑娘,在某招待所工作,负责旅客的住宿登记。不知什么时候,姑娘染上了一个毛病,当着众人写字手就发抖,抖得把字写得一塌糊涂,或者干脆写不下去了。然而,姑娘手写字的抖动程度是分人的。遇到比她文化高的人,如大学生、研究生,手就抖得非常厉害;反之遇到文化程度不如她或和她差不多的,她就轻松自如多了。
以上两个事例说明,许多心理病症的本质在于缺乏自信。当人缺乏自信时,往往就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特别是在乎那些自己比不上的、认为很重要的人的看法。这种过分担心和惧怕引发了当事人的紧张心理,最终表现为某种具体的心理症状。
有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许多心理疾病患者一找我咨询时,所惧怕的心理症状一下子全没了,见人恐怖、不敢对视的人也敢抬头大方的看人了,口吃患者说话也流利了,脸红者的脸部颜色也没什么异常了。如前面提到的那位写字发抖的女青年,到了我们的咨询室后,我们让她写字,把她写字发抖的情形再给我们表现一下,谁知不管她怎么“努力”,手就是抖不起来。我们故意表示对她不相信,说她不会发抖的,于是她十分着急,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手就是一点也抖不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他们这些人一来到我们的咨询室,都是十分愿意和急于把自己的症状暴露给我们,以便我们能“对症下药”。这样一来,他们对自己平时非常在意、竭力对抗的症状宽容了、放松了,反而使症状消失了、表现不出来了。他们不怕我们发现他们的症状,则症状也不攻自破了。
可一回到他们的日常生活环境中,情形又大不相同了。由于缺乏内在的自信,没有明确的自我价值感,他们惧怕会对之产生不良印象的人群范围很广,想要遮掩自身某些不足之处的意识很强,也就是外界的刺激很容易伤害他们脆弱的自尊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便会极易产生这种或那种心理症状,并不断予以强化。
有位口吃患者曾向我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国内口吃矫治的方法都大同小异,大都是心理疗法、发音法、呼吸法等。大多数前去治疗的人都有所提高,都有收益。可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在矫治班里大家由于彼此症状相当,所以经过矫治后大家都能够流利说话。可离开矫治班后,特别是回到原来的环境中,碰到原来的易发生口吃的场合,往往又会复发,再次陷入怀疑、恐惧的境地。所以较难的问题是学与用不知该怎么解决?
这位口吃者提出的问题,恰恰说明了心理疾病要想标本兼治,提高自信乃为根本。如果在口吃矫正班中,你没有提高自信,真正的不怕口吃,那么即使你在口吃班里已经说得非常流利(这并不太难,因为在口吃班里你不怕自己的口吃,你也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也不可能在现实环境中口齿流利起来。道理很简单,你仍十分在意或惧怕别人因你的口吃而看不起你,你仍是自卑的。所以问题的实质并不是学与用的分离,而是学什么、用什么,这才是方向性的大问题。
在中外历史上,有许多名人曾经是口吃患者。如春秋时期的管仲、中外闻名的铁路工程师詹天佑先生、英国前首相邱吉尔、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当代文学家沙叶新曾经也患过口吃,他在一篇《我曾是…是个结巴》的文章中这样写道:“我很小就患口吃……因为‘同志’的‘同’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憋了老半天,非得重重的一跺脚,才能说出。每次跺脚时‘嘭’的一声巨响,声震四座……上高中之后,因为发表了诗歌和小说,很受同学的尊重,自信心随之增加,口吃也逐渐地不治而愈。到了大学,更是踌躇满志,不但自信甚至自负,口吃更是消逝得无影无踪……”
由此可见,自信是战胜一切心理疾病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