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伍君仪 | 科学公园 （微信：科学公园，scipark）
你相信“心灵致动”么？这是指个体仅凭精神力量，而没有做任何身体接触，就能改变物质实体，例如移动物体，或者改变物质的分子结构。这种精神力量又被称为“念力”，实际上属于人的意识。如果很多人一起想，就称为“共同念力”或“集体意识”。
以色列心灵致动“大师”盖勒声称，他能用念力让钥匙和匙羹弯曲，让手表停走。还有人声称能够用念力推动铅笔在桌面上滚动，甚至能够令上天降雨消除旱灾。几年前，国内还曾冒出一个“念力医学创始人”何斌辉，声称可以用念力治愈所有疾病，包括晚期癌症。在广州，曾有小学仿照《水知道答案》做“米饭实验”，让小学生相信赞美和恶毒的话会让米饭变香或者变臭。
#米饭实验
人们从19世纪中期开始对心灵致动展开研究，但至今未能证实任何人能够用念力移动哪怕是一根羽毛。能够“致动”的人，无一例外是在暗地里耍了花招，例如用口吹动物体。很多心灵致动被发现是魔术把戏，例如盖勒曾是一名魔术师，他的心灵致动表演每当有魔术师在场时就会失败。“水知道答案”实验的始作俑者，以及中国的 “念力医学创始人”，最终也被人们发现不是伪科学人士就是江湖骗子。
念力动不了羽毛，并不能否定它的存在，也许是一个人的念力太小？于是有学者转向微观研究，看看念力对一些容易受影响的事情有没有作用——首先让人们努力用自己的想法去影响一个事情，然后测量实际结果与愿望的差异。例如，用念力改变掷色子的结果，影响随机数发生器产生的数字等。他们为此进行了上千万次的实验，看看念力作用下数字的统计规律是否偏离了正常的随机状态。
美国心灵学家雷丁分析了多个掷色子对照实验，发现施加了念力的一组产生了51.2%的概率，而没有施加念力的一组产生了50.02%的概率。雷丁认为两组的差异只有十亿分之一的机会是巧合，因此极有可能是人的意识对物质有微弱的作用。
然而，科学界一直不接受这些研究，被心灵学家们认为是科学家的“褊狭”。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实验没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英国曼切斯特大学心理学家韩塞尔分析了掷色子对照试验后，发现那并不能证实心灵致动的存在：色子的各个面是存在偏差的，无论是否施加念力，色子“6”的一面朝上的机会总是更多一些——挖空了6个小洞的一面比其他面轻一些，于是容易朝上。在其余30个类似的实验中，17个未能得出高于随机的异常概率，剩下13个实验也经不起推敲，因为它们在操作上存在实验者不唯一、实验物不是真正随机、数据记录不独立等硬伤。
美国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物理学教授鲍勃·帕克称，心灵学家们要证明念力的存在，只要用精度达百万分之一克的微型天平来测量便可。美国哲学家罗伯特·卡罗尔教授认为，如果人的想法能够直接影响事物，事情的前因后果就会产生错乱。即使微型天平测不出念力，那些学者也会认为是对此持怀疑和否定态度的人也施加了念力，抵消实验的念力……
大师：等到我们的人数远远超过敌人，就会产生一种自体的意愿，叫做共同念力，可以改变气数……
医生：全世界的男人都希望看林青霞脱光衣服啦，怎么不见她发花癫在大街上脱光衣服？
大师：我不应该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但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医生：吓？怎么可行啊？
大师：这种共同念力，大约需要累积50年就会成功。
医生：戆居（傻瓜），林青霞那时候都80岁啦！
宏观念力：男人们一起发功吧
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太过微弱，那么大量具有共同心愿的人一起想，是否就能产生改变现实的力量？
美国心灵学家尼尔森在普林斯顿大学做了一个集体心灵致动实验：让数千名学生、校友及其家属到户外集结，连续数天祈求得到好天气。然后，比较当地录得雨量，比较历史雨量记录，得出那几天降雨量显著减少。尼尔森于是认为，大伙儿的精神愿望起了作用。然而卡罗尔质疑，为什么其他的地方很多人希望不下雨或者下雨，却没有如愿？
1993年，美国有人组织了4000人进行集体冥想，认为产生的念力让华盛顿市的暴力犯罪率减少了25%。实际上，当地的谋杀率反而有所上升。
为了证实宏观念力的存在，心灵学家在地球上发生了具有重大影响的事件之后，测量人们在同一时间看电视产生的念力对随机数发生器的影响。在观看了戴安娜王妃的葬礼直播之后，他们设在欧洲和美国12个地方收集到的数据出现了不规则的变动。然而，轮到德兰修女的葬礼播出时，11个地方的数据却没有出现异常。
心灵学家们的解释是，人们对这两个事件的关注是不一样的。戴安娜在盛年遭遇车祸横死，几乎占据了西方所有的电视频道，吸引了观众前所未有的关注，汇聚了大量人的想法和情感，可能产生了念力的共振。然而，德兰修女是活到很老才去世的，人们对此早有预期，产生的悲痛就没有那么强烈，所以集体念力不够强。
对此卡罗尔反驳道，随机数发生器的异常数据没有科学意义，因为把任何的异常都归结为念力的作用，也证实不了心灵力量的存在。如果人们的想法和随机数具有因果关系，那么应该产生更多的异常。而且，数据出现异常就说是人们的念力所致，数据正常就说人们的念力不够，或者有别的念力干扰，这在科学上属于“不可证伪”，即心灵致动的理论可以随意解释，怎么讲都可以自圆其说，就是不愿接受事实的检验——这是许多伪科学理论的共同特征。
同理，“大师”认为共同念力积累50年之后方可实现男人们的龌龊想法，也是难以证伪的：男人们要连续想念50年才能看到结果，到时林青霞若没有脱衣服，“大师”会说你们的想法没有坚持，导致念力衰减，又或者说林青霞的确在家里脱衣服了——她总得洗澡吧！
2006年5月14日，凤凰卫视《世纪大讲堂》中播出了一期关于“念力医学”的节目。“抗癌高人”、“念力医学创始人”何斌辉称：“只要通过念力来进行治疗，所有的疾病都可以治愈”，“我治愈了一大批大医院无法治的晚期全身广泛转移的癌症病人。”
念力医学引起了人们的质疑。北京科技报记者调查发现，何斌辉原是某歌舞团的一名灯光师，从来没有学过医学。他用“念力”给人治病，但一些绝症患者接受治疗后还是死掉了。
记者联系不到他本人，却发现他在出售含有“念力”的MP3播放器，每个3000元，其实当时同样的机器仅售399元。MP3里头录制了两小时的“念力医学”内容，包括站桩功、静功和排毒功——其实里头只是一些古乐器演奏，其间何斌辉提示寥寥数语，一再要求患者放松。患者还被要求每天至少循环听10小时，这才有疗效。
对此，北京大学临床肿瘤学院的张珊文教授称，从来没有通过意念、精神力量治好肿瘤病人的先例，精神也不能左右癌细胞的转移。至于听MP3，其实是给病人做心理暗示治疗。极少数癌症可以自愈，但那是免疫力提高所致，并非精神力量使然。
念力医学被北京科技报评选为“2006年中国十大科技骗局”之首。何斌辉随后起诉该报侵权，以败诉告终。
近日，广州天河区华景小学和华成小学三四年级的小学生们热衷进行“米饭实验”：把三碗米饭放在冰箱里，每天上学前捧出来，对着第一碗说“你美得像个天使，我真舍不得扔了你！”之类的赞美话，对着第二碗说“你这么恶心，还敢待在我家里，我要好好教训你！”之类的恶言恶语，而对第三碗则不理不睬。据闻过了一个月后，“奇迹”发生了，听了好话的米饭散发出香气；挨骂的米饭变黑发臭；遭到不理不睬的米饭流出了脏水。
相关报道一出，社会舆论哗然。原来，前段时间学校播了一部“科学纪录片”《水知道答案》。这部片以及同名畅销书的始作俑者是日本商人江本胜。他在冷室中以高速摄影的方式来拍摄水结晶的照片，发现水对祈祷、音乐和文字具有感知能力，例如在水的旁边贴一个写着“愤怒”的纸条，水结晶的照片就会很难看，如果在水的附近贴一个写着“谢谢”的纸条，水结晶的照片就非常漂亮。江本胜认为人的意念能够影响水的分子结构，向水传递“爱”或“感激”时，水结晶的照片是最漂亮的。他还和前述心理学家雷丁一起研究“积极念力”对水的影响，在日本东京组织了约2000人对远在美国加州的水“发功”，称也能让水变得更漂亮……
然而，江本胜的研究至今没得到任何科学家的支持，研究结果未发表在任何严谨的科学期刊上，反而被科学界公认为伪科学，被指用违背物理常识的理论误导公众。原来，江本胜本是学国际关系专业的学生，后来在印度混了一个替代医学的博士学位，就连他也承认自己并非科学家。他的水结晶实验并没有严格的实验设计，却鼓励摄影师们挑选出好看的照片。“水知道答案”背后其实有着商业目的——江本胜在销售各种饮用水产品，声称具有保健与治疗功效，236毫升的一瓶水竟然要价35美元。
著名魔术师、科学怀疑论者詹姆斯·兰迪公开悬赏100万美元，给那些能够用双盲实验重复做出江本胜水结晶实验结果的人。后来在《科学探索》杂志上报道了一个三盲对照实验，让1900名江本胜的粉丝对着瓶装水集中注意力感恩了3天，然后做冰冻处理，对照没有接受感恩的瓶装水，人们发现两种水的晶体并不是特别漂亮，而且经过感恩的水似乎还要丑一点。经过客观的严格对照，研究人员未发现水的晶体有显著差别。
日本女子大学现代社会学部教授与法政大学生命科学部环境应用化学科教授左卷健男针锋相对地写了一本《水什么也不知道》进行反驳，认为江本胜是在宣传伪科学。书中写道：“这种伪科学用于教授道德，水能理解话语和人的情感之类使孩子们盲目相信……进行相信伪科学的教育将导致理科教育的基础毁灭。”
（本文首发于广州日报）
附录
参考资料：怀疑论者词典 、psychokinesis (PK)
题图：Michael Enni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