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Mariya Bulankina
文 / 饭团君 | 失恋心理学
最近发生了两件事,让我的人生出现了一丝变化。
第一件是关于一个比较年轻的病人,至少对于他所患的疾病而言。
老张。今年48岁,入院的时候他自己并不怎么担心,只当是有了火气。初诊的医生也以普通的感染收治入院。而当实习生书写病历时,我不经意间触摸到了老张颌下肿胀的质地,让我提高了警觉。
“这是一个癌症转移灶,90%可以确定。”待病人返回病房后,我这样告诉实习生。
随着以后的检查陆续出来,每一项都印证着我第一眼的诊断。
对于肿瘤医学来说,病理是诊断一个疾病的金钥匙。而老张自己去病理科寻找病理的那天,我也恰巧为了另一个病人的病理诊断来到了病理科。当我打算离开病理科时,正好看到老张在排队。出于医生的责任心,我站到了他的身边,当然也许还含有着一丝不安,害怕他看到了病理会做出傻事。所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焦急的排队等待着,看着头上泛出一丝银丝的老张,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方面自认为确诊无疑,另一方面更强烈的希望自己的诊断是错误的。毕竟,如果我是对的,那几乎就是一个死亡判决书。这实在过于残酷了。
轮到了老张,我接过他领病理报告的凭证单,拿到了他的病理。
“鳞状细胞癌”
五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病理单上,我内心突然涌出了苦涩。我把病理单交还给了老张,老张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把报告单折好装进了兜里。并且低着头,跟着我回到了病房。一路上,我并没有说什么话,也找不到更多的话题打开这个尴尬的局面。除了一贯的希望他有信心治疗,坚持治疗以外,似乎没什么可以说了。而老张一路上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最后跟我道了一声谢,返回了病房。
而后的几天,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地想通过治疗缓解他的症状。
化疗一个疗程,待肿瘤缩小一点后,立刻进行手术治疗。这是全科室的医生总结出来的最佳方案。于是术前化疗开始了。
第一天查房,我欣喜的发现肿块明显缩小了一圈,似乎直径缩小了1-2mm。听到我体检的结果老张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第二天查房,肿块开始维持原状,没有明显改善,也许是缩小的不明显。
第三天查房,肿块依然一动不动。
第四天,肿块扩大了,似乎又和刚入院的时候一样了。
第五天,当化疗结束的时候,肿块增大了1mm。老张也明显的出现了低热的症状。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和家属进行了沟通,告知他们老张的情况说明肿瘤侵袭性太强,针对性的化疗都无法抑制肿瘤生长。而且可能无法进行手术,否则会更早出现血液转移,那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建议立即行放疗处理,以期待奇迹。
“以期待奇迹”这句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似乎真的尝到了这几个字的苦涩。因为其实我已经给老张判了死刑。是的,死刑。
那天商讨的结果并不满意,老张固执的希望我们能继续按照原计划手术。他眼圈发红的说,“只要再给我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我只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无论手术结果如何,我都不会遗憾。我只要这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等我的事情办好了再离开,拜托了医生。”
看着老张这样,我像见到了很多年的老朋友就要离去了一样,心痛不已。但是作为医生的责任让我再次告诉老张,“以你肿瘤的侵袭程度,手术后也许一个月就会要了你的命,而放疗还可能出现奇迹。”真的有人放疗出现康复奇迹,我知道,虽然那是极少数。
看着老张喃喃的走回病房,我能看到他的精神垮了。
是的,这次我败给了死神。
离开了医院,返回到了家中,似乎内心的雾霾似乎散去了一些,于是我便沉沉的睡去。
一个电话铃响起惊醒了我,我拿过电话。电话里头是同事的声音,略带着紧张和兴奋。
“喂,xx(我的真名)。我老婆马上要生了,已经推到产房了,最近我要请一个星期的假,照顾她们。这一个星期的夜班就麻烦你们了。”
我笑着说“没问题,嫂子孩子目前还好吧?”
电话那头同事也笑着说“目前一切正常。”
我开心的笑着说,“嗯,母婴一定平安,快去准备迎接新生命吧。瞧你乐的。”
电话那边传来了嘿嘿的笑声,而后道了声谢谢,挂上了电话。
我重新躺下,闭着眼睛,似乎都听到了产房传来了一声孩子在世界上发出的第一声哭声。微笑着,为科室马上要迎来最新的生命而高兴。
26分钟后,朋友圈里出现了一张新生儿的照片。标注为:我的胖儿子,七斤八两!
我呼了一口气,至少感谢没出任何意外,他们母子平安。
一个生命被我判了死刑,而在同一天,却让我见到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这也许巧合,但也许也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但是却让我整个人就像被洗礼了一样,清晰明悟。
第二件事是刚才一个28岁的姑娘,她失恋了。加上我的qq,而后第一句话便是:“我觉得我的世界都没了。”
看着手机,我一阵沉默。我无法告诉她看到她的这段话我是多么的无奈。我也无法把今天所有的经历都一一告诉她。
这件事,真的过于渺小了。
在我们恋爱的时候,一个人真的成了一个世界。你把他放进了眼里,让你的眼睛被他占据。你觉得生活一切都充满着爱的色彩,就像涂上了一层蜜糖,让一切都充满着香甜的气息。
当他离开了,似乎带走了一切的甜蜜,你的世界突然变换了一个样子。这个世界充满了空气污染,充满了世界纷乱,充满了医患纠纷以及各种不信任的关系。而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少了一个他。而他摧毁了你的整个世界。
逛街会有他的身影,吃饭会有他的回忆,甚至仰望天空,都能看到哪一朵云彩像他。你想着他会不会也很难过,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会不会和你一样日益消瘦。而饭团我真实的告诉你,这些幻影和回忆在周围其他人的眼里都不会显现出来。不是因为你的世界特殊,而是因为你的世界一直病了。现在才刚刚需要恢复到正常的世界。这个世界有旧的生命死亡,也会有新的生命诞生。你也会同样经历世界万物的轮回,你也会尝试比失恋痛苦更多倍的伤痛,也会经历比恋爱还要快乐更多倍的快乐。而这个世界,才是你一直没注意的真实的世界。
你的世界还很大,只是你还未认真地品味。你还未用一生来看待你的现在,你还在被这几个月的伤痛苦恼着自己。而未来你受的痛苦和快乐远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姑娘,你的失恋和世界比起来,真的太渺小了。渺小到几乎看不见,渺小到你不需要觉得它是大大的痛苦。
是的,我是在教你坚强。失恋其实没那么严重,ta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这件事的结尾就是。我躺在床上想了一会,便回复到:
“那是因为你还没看到这个世界,你就急匆匆的把他当成了一个世界。”
各位,晚安。
愿你的世界一片安好。
饭团君:对恋爱问题兴趣十足的外科医生。在「失恋心理学」,我们关注热恋,关注纠结,但最关注的还是,失恋的你,现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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