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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天才“之谜

1887年,英国精神病学家约翰•朗顿•唐恩(John Langdon Down)在伦敦医学会(London Medical Society)作了系列讲座。讲座上他向同仁们介绍了30年来他在厄尔斯伍德收容所(Earlswood Asylum)担任主治医生期间遇到的病例和病理学情况。席间唐恩提出了“先天愚型病”(mongolism,亦称“蒙古症”,如今被称为“唐氏综合征”)这种异常心智状态的报告,让这一系列讲座成为精神病学史上的里程碑。在这一系列讲座中,唐恩还引入了另外一个非常经典的精神病术语——“白痴天才”(idiot savant)。唐恩认为,这些人是“普通智能低下,但却有着非凡技能的孩子”。

唐恩的诊所里,有一些这样的孩子。有个心智有缺陷的孩子,只要看过一遍就能把一段冗长的文字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尽管他对所记忆的东西并不真正理解。有一次,他在阅读英国历史学家吉本(Gibbon)所著的《罗马帝国衰亡史》(History of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一书时,不小心跳过了第三页的某一行,过了几行后他才回过头再看那一行。当他背诵那段文字时,他重复了那个错误:漏掉了那一行,继续往下背,然后回头再背诵先前漏掉的那一行,仿佛文字顺序本来就是那样。另一个孩子能背诵整本《旧约圣经》中的《诗篇》(Book of Psalms),还有一个孩子能在几秒钟内运算两三位数的乘法。唐恩的一些病孩对音乐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其中有一位看过一场歌剧之后就能把整场演出的所有咏叹调完整地回忆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孩子不用看钟表就能准确地说出时间。唐恩解释说,这个孩子在兴奋状态时表现不佳,得“像摇晃一只旧手表一样摇一摇他,然后他才会说出准确的时间”。这种精密计时的天赋和其他特殊的技能不是通过遗传而得来的,唐恩发现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很正常,没有特异功能。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唐恩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没有发现一例女性“白痴天才”。

唐恩时代至令,又有十几份“白痴天才”的病历被公开。唯一被推翻的是“白痴天才”这一术语的定义:他们不是傻子,甚至在技术意义上也不是(这些人的智商在50~70之间);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天才,这些“白痴天才”的天赋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于对事物的重复和模仿。如今,患有学者综合征(savant syndrome)的人就被简单称作“白痴天才”(savant)。

唐恩天才病人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有些天才可以背下来一座大城市完整的公共汽车时刻表,而有些人则对历史事件有着非凡的记忆力,或者可以背下来所有现在和以前共事的同事生日和家庭住址。唐恩注意到这些天才的记忆有个特质,即对具体和简单事物的“顽固不化”。他们对抽象的东西束手无策。天才们发现,记住一整张时刻表比记一张列车接驳说明书要来得容易。第二种人精于计算。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擅长年历计算,只消片刻他们就能说出某一天是星期几。第三种人富有艺术天赋。他们的才能是不看乐谱弹奏乐章。他们读不懂乐谱,却都拥有绝对音准(perfect pitch)。有绘画天赋的天才比较少见。一位患孤独症的女孩名叫娜迪亚(Nadia),她从4岁开始就会画动物,特别擅长画马,她捕捉动物动作的能力即使在成人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史蒂文•威尔特希尔(Stephen Wiltshire)也是一个患孤独症的孩子,他可以用令人惊叹的透视画法画建筑和街道。

美国精神病学家特瑞菲特(Treffert)有着与唐恩类似的工作经历,他也曾是一个精神病机构的主治医生。根据他的统计,在过去一个世纪里,大约有100位“白痴天才”出现在医学和心理学文献里。这些天才的男女比例为6∶1。 其中许多人都患有孤独症或与孤独症相关的疾病:模仿言语(echolalia,即“鹦鹉学舌”)、缺乏社交能力、偏执于单调的活动和对环境的改变反应强烈。在已被诊断为孤独症患者的孩子中,大约有10%的人拥有“白痴天才”般的能力。实际上,所有的“万年历计算天才”(calendar calculator)都是孤独症患者。任何看过这些天才的病历,了解他们多样才艺的人几乎都会理所当然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将这些“白痴天才”划分为记忆大师、算术超人、艺术天才的传统分法有些主观臆断。未来,这种分法很可能会像“堕落的一代”(degenerates)这一命名一样被认为是“愚蠢的清单”。“堕落的一代”是19世纪精神病学家对癫痫患者、酒鬼以及心智不全的人的统称。将“白痴天才”划分为记忆大师、算术超人、艺术天才三大类是基于他们的病症及其特殊的才能,而不是基于促使其发展这些才能的心理过程。在后来的研究中我们更清楚地看到,唐恩所说的“顽固的记忆”(sticky memory)还包括“万年历计算天才”、钢琴家和绘图员的才艺。最后极有可能证明所有的“白痴天才”都有一种隐秘的空间能力(spatial ability)。

那究竟这些“白痴天才”病因是什么呢?在《记忆的风景》第八章中会给出完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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