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说起来就眼角潮湿:我儿子啊,那么刚强的人,白手起家那么大一份家业,被那个女人害得呀!要当和尚啊!十年前我就说了那是个狐狸精、不能娶回家!他不听我的啊!作孽啊!
“那个女人”是王总的妻子,小王总十二岁,当初是他的下属,后来是婚外情人,后来是王总夫人。
“她唬弄得了我儿子、唬弄不了我!我老太婆活了七十三了,什么人没见过!只要我在一天,她要霸占宝儿、她休想!”王母义愤填膺地说。
宝儿是王总前妻所生的儿子的小名,一直是祖母的心头肉。自从王总娶进来一个后母,王母就搬来儿子家同住,怕的就是宝儿受气。
王妻小倩,36岁,作干练的职业女性的打扮。王总一走,所有事情就落在她这个老板娘兼副总经理身上,一脸的心力交瘁,没有丝毫“狐狸精”的润泽水灵。出于自尊,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她不愿婚后放弃职业当阔太太,当然王母搬来之后这个决心就更不可更改了。
提起家里的事儿小倩就头疼:“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但是不是我破坏他们婚姻的!我进公司前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好了。我错就错在没等他离婚,先跟他好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但是婆婆始终看她不顺眼,总是防着她、说两句风凉话刺她,这也罢了,小倩自认为还有足够的肚量不计较,但是宝儿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付出了十年的心血,为了担心被人指责后母偏心,她甚至放弃了生养自己的孩子。培养了十年的母子感情,婆婆一句话,全毁了!
上个月宝儿满十三岁,生日家宴上,大家挺高兴的,婆婆说:宝儿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该知道了。说着就拿出来已经出国十年无音讯的王总前妻的照片,告诉宝儿那是他的生母,这个呢是你的继母,“你以后就叫她小倩阿姨吧。”小倩差点昏了过去。十年的委屈涌上心头,顾不得宾客满座,当场失态,把桌上的碗碟酒杯一个个往地上摔,嚎啕大哭。
那场风波在王总的两边努力下,总算是平息了,但是婆媳之间冷如寒冰,这,小倩还可以忍受,但是宝儿的冷淡与仇视却让她接受不了,他故意当着她的面与婆婆谈论他的亲妈的亲热劲儿,让小倩痛彻心扉。
“这个家,等于是毁了。”电话上王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落寞。“一个恨一个。儿子不像儿子,媳妇不像媳妇……”他是个孝子,不论怎样都不可能说自己母亲一个不字。“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为什么?不就是为他们?一家人仇人似的,过下去还有啥意思?大家都不过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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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关系的心理学解读
社会心理学的研究发现,中国人在对各种人际关系分类时,会采用一个双维度的标准。一个维度是关系中两个人身份角色的距离,一个维度是关系中两个人的真情交换和义务履行的均衡。 在家庭关系中,亲子关系是一种血缘关系,父母儿女以血脉相连,而夫妻关系、兄弟姐妹关系相形之下其重要程度都会弱一些。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些关系是与生俱来的,或者是由角色身份固定下来的。因此,我们对这些关系在情感表达上就形成了各自的区别。
一般来说,在家庭生活中,由于家庭成员不仅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而且还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同时具有最切近的应有之情和最淳厚的真有之情。当原本没有亲缘关系,“本不是一家人”的男女,由于相爱“走进一家门”的时候,主要是被“真有之情”推动的。婚姻不仅带来了夫妻关系,而且也带来了一大串家庭关系身份,新娘子一下掉进了一张关系网当中,需要四面应付。婆媳关系就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关系。而对于媳妇来说,婚前与夫家的人一般交往比较少,所以,对丈夫是真有之情,而对公婆和夫家其他成员就只有应有之情。
应有之情只是一种根据角色规定的情感,例如传统伦理中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这种义务之情由于仅仅是义务,很容易让人言不由衷或敷衍了事。但若一方强调真有之情,另一方强调应有之情,各自从自我中心的角度去认识问题,则两方都不会满意。媳妇心里会想,你又不是我亲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婆婆心里会想,入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应该像个儿媳妇的样子!
探究现象背后原因,我们发现,每个人在儿童时期都会表现出强烈的自我中心倾向,以为处在不同视角的别人所看到的东西与自己看到的一样,自己的想法总是对的。自我中心倾向在成人身上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一般说来也是自然的、正常的。但是,成人过度的自我中心倾向对个体的心理健康发展已不再是促进个体成长,反而会使人不能清醒地认识客观事物,妨碍理智,妨碍感情交流,妨碍真正意义上的相互理解,进而会导致误解和交往障碍。许多婆媳关系障碍都是这样形成的。
案例分析与案例结局
我能想象王总是在怎样焦头烂额的状态下选择了一走了之。他不能不去想当年的婚变与今天这一切的关系,所以,他的心情会有多么复杂,不难推测。
看起来,最大的矛盾双方是婆媳,而王总应该是两个女人之间起到平衡作用的力量,可惜他太忙,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情。至于宝儿,他是一家人共同的感情投注的焦点,是矛盾双方争夺的对象,他的立场与态度本来可以发挥非常好的作用,可惜他太小,没有客观判断的能力,只是在三个大人的涡流中任性而为。一个家庭中,都是分散剂、没有粘合剂,四分五裂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之处:注意力都固定在自己的感受上,渴望声张自己的“正义”,看不到他们之间其实一直存在的共性,即:他们都没有意图要把任何一个人排斥到家庭之外。这是非常重要的,是松解他们目前“问题”的很好的着力点。
于是我努力地引导他们去关注他们自己构成的这个“集体”—他们共同的家,关注他们对这个家的期望,以及关注他们各自对这个家的感情。在这个过程中,交流逐步建立,相互了解逐渐增多,情绪稳定下来、伤害逐渐平复。一个星期之后,王总回家来了,家庭动力系统需要重新构建,作为家庭的重要支柱,有许多工作是必需他去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