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心灵迷路者来了,心灵饥渴者也来了,他们知道,推开这扇紫色的大门,就会找到自己曾经遗失的答案。随之而来的,还有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他们扛着沉重的摄影机器,想看看这个影响中国心理界的女子,到底长着什么样子,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她的身体小小的。然而,当你向她走近,你会听见“啪”的一声,似乎心头有个沉甸甸的行李,在顷刻间放下。同时你会有股冲动,你很想去拥抱眼前这个人,想将你所有的委屈,和着鼻涕眼泪,一股脑儿投抹在她身上。
当然,你还是克制住自己,只是上前握住她的手,不断重复两个字:真好,真好。
这个世界,没有一种力量,会比爱和温柔更强大。而拥有这种力量的,往往是些瘦小的身体。她们就像一颗颗温暖的原子,在特定时空里爆炸,令整个宇宙,瞬间陷入美妙的眩晕——如果你用心,你一定能感觉得到。
林紫接受外国多家媒体的采访
原子是怎样炼成的
痛苦是涅磐的朋友。可惜,没有几个人会主动和痛苦握手言和。人世间,几乎所有的发明,都是为了迎合人类趋乐避苦的天性。
“当时可能没有意识到,当穿越过来才发现,这些都是礼物,只是它以特别的形式出现。”提起曾经三次和死神擦肩的经历,她说,真心的充满赏激。那神情似乎在鼓励你,使你也想试试这暴风雨的滋味。可是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接受这种严酷的形式。就像潘多拉的礼盒,虽然最深处藏着宝贵的希望,但因为疾病和苦痛太使她惊惶,迫不及待,潘多拉就盖上盒子,而放弃这难得的珍宝。
那一年她才23岁。
一个特殊的间隔年。以病友的身份,在医院里和一些绝症病人一起度过。“你这不是绝症,但比绝症还麻烦。”主治医生对她说。胸膜炎转移至胸壁,加上强烈的耐药性,使几乎所有医护人员都束手无策。因为各种风险,连手术也一拖再拖。
病友们都在和死神搏斗,有的奄奄一息,有的斗志昂扬。小叶住隔壁,病魔并未完全吞噬她的美丽,但心头的悲痛,却时时在啃啮她——她胸壁上有个巨大的伤口,迟迟不肯愈合,暴露在面前,像一个凄凉而贪婪的黑洞,使人不敢靠近,加之有传染性,小叶就这样,慢慢地被其他病友隔离开了,甚至也不再有家人来探望。整日陪伴她的,只有身体的病痛和心头的哀伤。
然后她来了,她静静地坐在小叶身边,听完这个美丽女病人痛苦的倾诉,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培植小叶心头残存不多的希望。她看上去多么小呀,至少比小叶小多了。个子小小的,眼睛又太大了,里面几乎透露出一股天真的孩子气。但这样的她,就是令小叶感觉到安心,仿佛几年间所有的委屈,都在这双如水的大眼睛里得到洗涤。当她坐在小叶身边,小叶就觉得到家了——这些年,小叶都在医院度过。离家太久,丈夫和女儿早已不为她守候,似乎将她忘记了,就连自己的妈妈,这两年也不再露面。
小叶最终还是离开了。“那天很早。我听见护士喊,小叶没了小叶没了。我赶紧起床,看到她躺在车上,全身被一张大白单子盖着,孤单地放在走道里。医生给她家人打电话,家人只说一句,交由医院处理。”
“我成了那个最幸运的人,能陪伴她最后一程,祈祷她安息。”
小叶离开了,她的磨练才开始。在手术一再拖延后,她主动找到医生,要求手术。医生望着她,严肃地说:你要想好。这几个字听上去好沉重,但她知道,她必须为自己做主。“手术台上那一刻,我的心非常安定。医生们倒很忐忑,因为手术非常复杂,他们心里也不太有底。我就试着打趣,让他们放松心情。”
她闯过了死亡之谷。尽管后来又遭受耐药的考验,不得不接受化疗。她拉开刘海,露出一块黑斑说:“化疗后我这儿留下了很重的黑印子,我弟弟有点不习惯。我打趣说,你看我这是不是有点像天眼?我开天眼了。”
“一出校门就让我经历这些,这种安排其实很有意义,它让我不用匆忙进入职场,而是直接面对生死,从而探索工作的价值和意义。在医院里我就特别感觉到,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有意义地活着。”
怎么能更有意义地活着?
这个问题一直跟随着她,直到“林紫”的诞生。
林紫成长记
她称“林紫”是自己的大女儿。
孕育“长女”,经过艰难的阵痛。“我最爱的外公去世了。很长时间,他是我心房的支撑。他的去世,使我深刻地经历了沉痛的曲线。拒绝、自责、伤痛再到接受、激励,我那时想,应该有丧亲支持。美国的朋友告诉我,这个在美国很成熟,但国内还没有。我为什么不自己成立一个?”,她问着自己。同时,小叶、病友、还有教室里,那些需求心理支持、理解的孩子们(她曾当过老师)……一张张痛苦、失望和焦虑的面孔,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这些心灵,都需要慰藉。
然而1998年,大家对下海、经商这些字眼都很熟悉,对于“心灵关怀”,却很陌生。国内还没有一家民营机构能满足这方面的需求。这是一片尚未开垦的土地,它贫嵴而坚硬,她这瘦小的身体,能承受吗?
“我也知道很艰难,但内心却很笃定,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去承担。林紫成立时,我们只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咨询,一个接待。临街挂张大条幅‘知心姐姐热线’,就开始了。那时我就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做就要做到位,做成最专业也最正规的。”
早期“知心姐姐”工作室
这种理念,使“知心姐姐”的服务很快供不应求,热线带来的来访者越来越多——如她所料,经历过热的经济发展,心灵因为无法追赶的焦虑,借着这一出口,奔涌而至。
咨询室慢慢扩大,咨询师也陆续签约。林紫的名字,在心理学界成为“专业与爱”的代名词,大家都知道,一个大眼睛女子,率先洞察到都市心灵的苦痛,用她那紫罗兰式的温馨与淡雅,传递着温暖和平静的力量。
心灵迷路者来了,心灵饥渴者也来了,他们知道,推开这扇紫色的大门,就会找到自己曾经遗失的答案。随之而来的,还有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他们扛着沉重的摄影机器,想看看这个影响中国心理界的女子,到底长着什么样子,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只不过想尽自己的力,做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帮助不多不少的人,重建心灵的家园。她不过想用自己的专业和爱,尽她所能地,让每个心灵如花般开放。现在,她这个“长女”,短短的时间内,就从一个“拓荒者”变成了一个受人追捧的“领路人”。这使她更加意识到,新时代的人们,在解决饥饿和贫困之后,内心是多么迷惑和慌乱,多么需要更新和重建。这是一个巨大的需求缺口。
她的压力陡增,因为沉甸甸的使命感。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将这片花园耕种得更大更好,使更多受伤的心灵,能得以平复和憩息。
“那时真的有股‘救世情结’,恨不能帮助到每一个人,也真的觉得似乎有力量帮助到很多人,很想把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和别人分享。但后来才慢慢感觉到,你给人家的,并不见得是别人想要的。而且你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这个队伍需要更多的人加入。”随着新的股东加入,她看到理想与现实的碰撞,也由一个单纯的专业人士,淬炼成一个复合型的管理者。
发展与奉献
如果真实而彻底,也许我们每个人面对的人生课题,都是搞清楚“我是谁”。但有些人,确实是在帮别人找到答案时,相遇最真的自己——有人生而为己,但确有一些人,是生而为他人。
这个容易质疑的年代,我们可能更容易相信人性的自私,也不太能相信人性的奉献。我们也许能勉强接受特蕾莎的真实性,却不太能相信身边帮助你的人,纯粹无私的动机。
她也曾遇到这样的质疑,那颗热呼呼的心,有多少的透明度和纯粹度?一颗颗长期受到伤害的心灵,早已习惯于伤害,对于包扎与抚慰,只会觉得陌生。开始她也会委屈,会焦虑,但事过多年,她已然放下。
成立的“心理关怀站”,为汶川地震受灾群体提供心理支持
当市场越来越开放,竞争越来越激烈,发展和奉献几乎成为两难。股东们也纷表忧虑,提出更多盈利规划,甚至觉得先前的定位太柔软,会影响商业性。“开始我也有些抵触,觉得商业不一定要牺牲本色,商业也可以做得很人本很温暖,有很多理想化的东西。但后来意识到,有些东西,你得放下,让它真实的样子呈现。只要初衷不变。”
“没错,现在市场遵循的是丛林法则,淘汰机制很残酷。但我不太为这个焦虑,因为我的初衷没变。采访济群法师时,我曾问他,入世讲学会否给他带来压力?他说开始也有,但后来想,无所得嘛,既无所得也无所碍,亦无有恐怖了。这也使我深受启发。即使林紫没有了,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想用它赚钱,我的所学专业外语和法律,都可以很赚钱。如果我在意的是利润,现在机会很多,员工们可以接更多的单子,但如果他们为此要牺牲自己的生活品质,那么这就有违初衷了。所以我宁愿少接些单子,让他们生活得更从容些。不少人对我说,我太宠员工了。”
因为太“宠”员工,每年工作年会上,她就成了最大“垃圾桶”。似乎每个人都有压力向她倾诉,但事后又都给她发短信:林老师,我知道你的压力是最大的,我们都可以倒向你,但你向谁说去?
是啊,她向谁说去?为此,她自有说服自己的理由:我很幸运,能经历那么多,面对过那么多难题,能站在一个全面的层次,看待她们的委屈和焦虑。
好在,她非常理解他们。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在一起。“我觉得态度比能力更重要。以前会非常注重价值观的一致性。现在可能会更包容(但核心价值一致),因为林紫团队年龄跨度很大,从六零年到九零年都有。在态度上,我特别看重人的诚实。”
她收获到更多,员工们不仅仅拥有诚实。大家似乎被她的力量所感染,都有着帮助他人的热忱。他们很多从国外归来,放弃高薪要职,加入这个助人团体,将更多温暖的力量,散发出去。2008年,成立的“林紫义工”团队,成为首位亲赴汶川的心理支持团队,并先后为多家公益机构提供支持服务。
曾和世界巨头同席,曾为各界精英演讲,而生活中的她,住很小的公寓,坐地铁上、下班,和员工们一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为点滴的小事而感动。
来源:心理咨询中文网 作者: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