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来哭诉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对我百般忍受,叫他上东哪敢上西,怎么结婚半年,他就变得如此面目全非?臭袜子扔得到处都是,随处扔垃圾,碗要催了又催才洗,胡子要很长了才刮,从前,从前他不是这样的呀……
我只有窃笑,恋人到了婚姻,那是从量变到质变。恋爱期间,仍然有演戏的成分,为了吻你,我能吃蒜么?为了讨好你,我要说尽甜言蜜语,可现在,你成了妻,成了我的私人财产,面目露出峥嵘又如何?你以为离婚是想离就离么?
哪里用哭诉,这正常到不用置疑。
朋友都是两面。你以为她是这样温良恭俭让,忽然有一次,看到她调笑男人,如风尘女郎,你惊住,以为不是自己认识的温柔女子,其实也许那天她恰巧醉了酒,恰巧想耍酒疯?
你的男友,一向玉树临同翩翩风度,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看到他衣衫不整,上面扣子只系一粒,裤腰带斜斜歪歪,有半只脚露在外面,他的指间有小泥垢,你如何能忍受?虽然第二日,他又变得这样神采奕奕,而且是公认的精英白领?
每个人心里一头野兽,有何诧异?你也曾惊讶于最沉稳贤良的女子忽然杀了人,而那人是如此暴烈,甚至想起来都要害怕,可是,她居然杀了他,而且,肢解。还有最如烈马一样的女子,整天指着丈夫的鼻子骂,男人如乌龟一样龟缩着,四邻八家全知道,她是母老虎,而他怕她如一只老鼠见猫,可有一日,她忽然肿着脸出来,有同事问及,她说,被他打了。他到底暴怒,可是,她却也忍了,这世界总是这样,一个退了,那么,一个就进?
这心里的野兽,大多时候是睡狮,一直沉沉睡着,每个人都一样。只有外面因素不断引诱,才会让狮子醒来。如同爱情,没有那一时那一刻的心动,怎么会发了疯,站在她楼下,不停地发短信说,下楼,下楼吧,我爱你,爱疯了你,没有你,我怎么可以活得下去?
其实是可以活得下去的。但那一刻,有了兽性,觉得活不下去了,死就死,怕什么?
爱到荼靡,烟消云散,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可笑,我曾经那样疯过么?
还笑自己,怎么老喝醉了给他唱歌,唱得跑了调,人都唱跑了,可还深情地唱着——怕黑的女人家里灯火依然,怕黑的时候总想见你一面……有时候深情款款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你深情时,他薄情,他深情时,你正麻木,这世界上正好的事情简直太少,如同人性的两面,恶的一面总被压迫着,但一旦释放,就是晴天霹雳。
所以,心里那小小的兽,就让它安稳地睡着,如果那天不小心醒了,就也耍一回吧。
谁也别笑话谁,你没有失态过?你没有丢过丑?走麦城的事情谁也不愿意提及,可是,走麦城的时候陪着你的人,一定是最真心的人。
我心里那小小的兽,一直轻轻沉睡着,它醒来吼叫时,请你,请你不要笑话我。